聞訊後,太醫院的院正謝御醫連夜趕來了二皇子府,爲宋奕昕看傷。在見到他身上多處血肉模糊的窟窿時,也不住地搖頭。

    莫瑾芸不由着慌。“院正大人,殿下的傷勢究竟如何了?可是哪裏出了問題?”

    謝御醫拱手,恭敬答道,“回皇子妃,二殿下所受的都是極重的外傷。幸好府醫救治及時,才險些保住了性命。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只是保住了命麼?莫瑾芸渾身發軟。這對劫後餘生的普通人來講,或許是萬幸。可於一名成年的皇子,卻不亞於是晴天霹靂了!

    拉着謝御醫的袖子,莫瑾芸染上哭腔道,“不管用什麼法子,你一定要救救殿下啊。殿下他德才兼備,一心爲天元子民效忠,萬不可有任何閃失的。”

    她也才嫁進府裏一個月。剛把林婉蓉擠下去,連皇子妃的位置都還沒坐熱乎呢,怎麼能就日日對着一個廢人,甚至是......守寡呢?

    衣袖抽又抽不回來,謝御醫只得求救地望向德海。

    “二皇子妃請放心。在來之前,聖上已經囑託過微臣。微臣責無旁貸,自當盡心竭力爲二殿下醫治的。

    待病情一旦穩定了,太醫院也好斟酌着嘗試不同的方式下藥。再不行,還可以張榜搜尋天下名醫。天元國人才濟濟,總會有轉機的。”

    德海也勸道,“是啊,皇子妃先別急。既然殿下已經脫離了危險,那麼一切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您且先耐心等待兩日,纔好讓御醫們有時間商議對策啊。”

    莫瑾芸聽進去了些,但轉頭又問,“那謝院正以爲,殿下何時能夠醒過來呢?”

    “這......暫且還不好說。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個月也是有可能的。皇子妃今晚就不必等了。”

    莫瑾芸迷茫地點點頭,終於肯放謝御醫忙去了。

    毓萃院畢竟是給前皇子妃住的,主屋內的空間尤其開闊。宋奕昕身負重傷,輕易不能挪動,尚還不知要在這兇案現場躺多久。

    瞄一眼進進出出打下手的僕從們,德海問,“皇子妃,林氏的屍體該如何處置爲好?”

    莫瑾芸這纔想起這茬來。她真恨不能上去踢幾腳,卻又不敢,只得咬牙切齒地道,

    “那個賤人如此歹毒,秦氏的醜事竟還不能令她悔改,反倒要置殿下於死地!此事前後一清二楚,沒什麼好查的了。把她給我拖出去喂狗!”

    “是。”

    “等等!”

    德海一激靈。“皇子妃還有何吩咐?”

    “還有她那個好奴才暖玉。自打出了事,她到現在還沒露過臉呢吧?她倒是機靈。不管此事有沒有她參與,捉回來,跟林婉蓉一樣!”

    莫瑾芸沒有再往下說,這讓德海稍稍鬆了口氣。若不是他事先收了暖玉一錠銀子的好處,主子今夜也未必會來毓萃院。所以,暖玉抓不到也好......

    --

    在太醫院上下的合力診治下,宋奕昕終於是在七日後轉醒了。

    剛一睜眼,身體前後的劇痛便令他只想生生再暈回去。可惜,他不能。

    怕會觸發不好的回憶,屋子裏的一應陳設都被德海換過了一批。但宋奕昕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處是哪裏。

    想起那晚的驚魂一幕,他後怕的同時又氣血翻涌。重傷後的宋奕昕已有七日未進過食了,身子本就虛,再被怒氣一衝,竟是受不住地猛咳起來。

    照顧他的德海聞聲撲到榻邊,滿眼欣喜。“殿下,您可醒了!”

    宋奕昕嘴脣翕動,卻是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只得虛弱地眨了一下眼。

    德海趕忙囑咐下人熬粥熬藥,又命人去太醫院急請謝御醫。等他張羅完事,才見宋奕昕正用詢問的眼神盯着他看。

    跟了主子這麼多年,德海自然會意。他跪上腳踏。

    “謝御醫說,您受的多爲皮外傷,只要能醒過來,後續的治療就好辦了。殿下福大命大,假以時日,定會恢復如初的!”

    見宋奕昕仍是看他不語,德海遂又小心補充道,“林氏在奴才進門時就自盡死了。皇子妃一怒之下,命人將她的屍首餵了狗。對此,國公爺那邊並沒有任何說法,也算是立場明確。”

    隨後,德海咚咚咚地磕頭。

    “都是奴才一時大意,才讓林氏鑽了空子。殿下,請您責罰奴才吧!”

    宋奕昕不耐地動動手指。要不是自己色迷心竅,德海也不會被支走。況且,他這會也沒心思懲辦一個狗奴才。

    誰曾想,走林婉蓉這一步,竟會是棋錯一招。不僅嫡女變廢物,還想要他的命!等他養好傷,也是該重新盤算一下與林國公的關係何去何從了。

    見宋奕昕暫不予追究他責任,德海大喜過望,立刻殷勤地跑前跑後服侍不提。

    --

    半月後,宋奕昕身上稍淺一些的傷口已經在結痂癒合了,但之前府醫所提及的兩處卻仍不見太大起色。

    特別是右腿根部那塊,當時的刀口外翻,深可見骨。然令人意外的是,宋奕昕卻並不大覺着疼。

    開始的幾天裏,謝御醫還可以稱是腿傷的疼被更爲敏感脆弱的心口蓋過了。可隨着上半身的傷勢一日日好轉,腿上知覺的缺損便愈發明顯起來。

    這一日,在牀上躺了足足十五天的宋奕昕硬是要下地走走。

    如今,謝御醫每兩天過府一次。德海拗不過,只得給他披上厚狐裘禦寒。

    “殿下,奴才只敢扶着您在屋內走走。您身子纔好些,就別去外頭吹冷風了吧?”

    宋奕昕已經搬回了自己的院子養傷。他一指遊廊。

    “那就走去窗邊。本殿要看看院子裏的桃花開了沒有。”

    “誒,那您慢一點。”

    宋奕昕架着德海的胳膊,左腿剛一着地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德海也發現了他身體的僵硬,於是問道,“殿下?您怎麼了?”

    宋奕昕又試了兩次,結果依然。他臉色極爲難看,眼神也驚慌地四下亂瞟。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不可能!爲什麼會這樣?!”

    以爲是被魘住了,德海連聲喚他。“殿下!殿下!”

    宋奕昕這才猛地擡起頭,雙手死抓着他的胳膊。

    “德海,本殿的右腿!爲何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它不動了。你說,它爲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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