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國,龍淮城。

    與東昭的末世之象相比,這裏一片欣欣向榮。

    登基三月以來,宋奕楓在全國範圍內接連出臺了多項舉措,真切是將利民爲民的理念落到了實處。

    距離京城五百里,一處村子外。

    近千名士兵正在熱火朝天地伐木,鋪路。初冬時節裏,不少村民都穿上了棉襖,而這羣年輕小夥子們卻熱氣蒸騰地打着赤膊。

    四名村婦擡着兩隻大木桶,笑意盈盈地過來。後頭年紀小些的懷裏各抱着一摞碗。放下桶後,婦人們忙一瓢一瓢地舀水,倒入碗中。

    里正家的帶頭說道,“千戶長,將士們都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停下來喝口水吧?”

    餘光瞥見有人過來了,士兵們卻沒有一個分神的,顯然是支訓練極爲有素的隊伍。

    千戶長滿意地點點頭,舉手道,“那就休息半刻鐘,都來喝水吧。”

    “是!”

    千人同應,呼聲震天。

    這處村子兩面環山,一面靠海,剩下的一面還被密實的樹林給擋住了。因着與外界聯繫極爲不易,久而久之,村民們也就過上了關起門來,自給自足的日子。

    莊稼地裏,什麼都得種上一些。四季穿的衣裳也要由女人們紡布裁剪。閉塞的環境下,除了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村裏人個個窮得叮噹響。

    然而,本以爲是窮山惡水的地界,卻被宋奕楓和林婭熙看出了商機。

    此處離天元國茶葉貿易的必經主路並不遠。若是能打通那片密林,不但村民們有機會走出去,村寨本身也可以發展成供往來商隊臨時落腳的服務站。

    而帶領當地人致富,只是目標之一。更主要的是,一旦這處天然屏障被打破,商隊便可以藉由村後走水路,從而大幅度縮減茶葉交易的成本和時間。

    兩人一拍即合,說幹就幹。林婭熙又向宋奕楓提議,將附近駐守的軍隊調去幫忙。

    一來,那裏並非邊塞要地,被外敵入侵的危險較低。二來,與其閒着在校場上練兵,莫不如拉出去實踐。增加勞力的同時,也拉進了官與民的距離。

    士兵們沒有一窩蜂涌上來,而是排着隊,一個接着一個喝水。村落裏幫忙打下手的男人們也有樣學樣。幾天下來,連精神面貌都跟着變了。

    里正家的笑道,“千戶大人,你們能來,可真是解決了我們村兒頭一等的大麻煩。像我這種遠親嫁進來的,畢竟在少數。這裏的大多人家都已經十幾年不曾出去過了。”

    千戶長朝皇城的方向一拱手。“夫人客氣了。還是新帝愛民如子,纔想出了這一舉兩得的法子。”

    “是啊是啊。如此明智的帝王才更值得咱們老百姓擁護和愛戴。”

    質樸的村民們紛紛附和。“說得對!新帝可真是位難得的明君。”

    里正家的又揭開另外一隻木桶蓋子。“大人千萬不要推辭。這都是每家每戶的一點心意,分給將士們喫的。”

    千戶長一看,竟是上百個蒸得大大蓬蓬的白麪饅頭。

    “誒,這可要不得!我們都是領着朝廷軍餉的人,可不能喫百姓家米糧。何況,還是這等好東西?你們快自己留着喫吧。”

    里正家的急道,“大人,這都是剛蒸出鍋的,不喫就太浪費了啊。況且,將士們幹多了體力活,怎麼也得補充一下吧?快拿着!”

    千戶長雙手背後,退開一步,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十輛物資馬車。

    “我們的喫食早都備好了。水可以喝,但口糧絕對不能喫。夫人莫要壞了軍隊裏的規矩。”

    一聽千戶長提到規矩,衆士兵立時振臂,高呼三聲。

    “爲人民服務!爲人民服務!爲人民服務!”

    這還是攝政王妃一級一級傳下來的口號。短暫的傻眼過後,村民們心裏無不是無限感動。

    東昭與天元兩國內,同一時間,不同地點,截然相反的事例數也數不清,卻在不厭其煩地一遍遍上演着......

    --

    是年,十一月初九。

    東昭帝集結了四十萬鐵騎大軍,兵分三路,從京城出發,揮師南下。

    在接到密探送來的急報時,汶祁帝還在寢宮裏,與道長研製煉仙丹。

    汶祁國滿朝上下,震盪不安。東昭軍隊強悍狠辣,在四國間都是出了名的。如此來勢洶洶,且是四十萬的龐大軍力,要汶祁如何應對?

    七皇子蕭凌第一個拱手出列。“父皇,東昭此前屢屢犯我邊境,這次又大舉出兵,是狂妄到以爲我汶祁無人了麼?兒臣願領兵出征,不將東昭人趕出汶祁,誓不回朝!”

    左相卻道,“七殿下請先息怒。汶祁國連年飽受乾旱蝗蟲之擾,百姓生活堪憂,恐再經不起一場大戰的損耗了呀。

    況且,東昭帝現今的目的仍不明朗。貿然與之硬碰硬,未必不會中了他的圈套。”

    年邁的鎮國將軍氣得瞪眼。“左相此言差矣。東昭大軍來犯,還能有什麼圈套?依東昭帝的德性,無非就是要汶祁割地賠款,俯首稱臣!”

    蕭凌也是血性上涌。“是啊。都被人打到家門口了,難道還不迎戰?!”

    “本相併非不想應戰。而是縱觀四國時局,東昭帝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汶祁,不免蹊蹺......”

    “哼。既然左相還看不明白,那便由本殿幫你分析分析。天元有宋楚煊坐鎮,龍華國又路遠,二者一時均且動不得。東昭帝遂想趁着兩國政權更迭,無暇顧及汶祁之時,一舉拓展疆土!”

    臺下幾番脣槍舌戰,臺上的老皇帝卻耷拉着眼皮,靜默無言。倒不是他在權衡利弊,而是起得早了,正坐在龍椅裏昏昏欲睡。

    一直沉默的太子開口說道,“宋楚煊雖素有天元戰神之美譽,可七弟你也不差。孤並不認爲,東昭帝是單純忌憚宋楚煊,而放棄攻打天元的絕佳時機。

    國與國之間,從沒有永恆的敵友關係,只談利益。早年簽訂的和平盟約,而今已被東昭打破。若是七弟出征東昭邊塞,而天元人也選在此時,乘虛而入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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