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書接過果子,機械式地一口一口咬下,混着鹹溼的淚水直接吞進了肚子。

    等她填飽了肚子,葉知秋已經用蓑衣的邊角料給她編織了一隻簡易的鞋子。蓑衣上的鬃毛有些紮腳,她便在上面鋪了厚厚一層紗布,

    “來,試試,看合不合腳。”

    “給我的?”臨書有些驚訝地望着她,心裏感嘆着她的本事。腳上有了鞋子,走起路來舒適了很多,傷口也不再那麼疼痛。

    葉知秋背上揹着辛憐,手裏拖着一根常常的棒子,棒上上捆綁着死去的野狼,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下走去。

    回到院子的時候,天空開始放晴,大白遠遠地便衝出院門歡欣鼓舞地上前迎接。

    葉知秋將辛憐放到塌上蓋好被子後,假意虛弱得手趴腳軟,踉蹌着坐在了草墊上。

    想着該怎麼解釋自己揹回辛憐,打死野狼的事情。

    臨書見她這般模樣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水來,歉意連連道,“姐姐對不起,你救了我和我阿孃,可我之前卻那樣對你。”

    “姐姐怎麼可能怪你呢。世道本就不太平,你一個人在家戒備心重些也是情理之中。”

    她接過水杯,想要伸手撫摸她的秀髮,卻發現右手重得擡不起來,而另一隻手裏的水杯搖晃兩下後徹底打翻在地。

    看來是大力丸藥效過了。

    臨書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葉知秋無力地靠在牆上,笑着搖了搖頭,“姐姐沒事,姐姐耗力太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姐姐你等着。”

    臨書說着衝進廚房拿出一把鋒利地菜刀,氣勢洶洶走了出來

    葉知秋瞪大了眼睛:好傢伙!這是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嗎?

    只見臨書像個小大人一樣衝出門口朝院子走去。

    葉知秋只聽得院子裏一頓揮刀亂砍,之後便看着她端着一盆東西往廚房走去,大白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儼然一個小保鏢。

    大力丸食用後力大無窮,卻只能延續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人的身體便會進入比之前還要虛弱的狀態。

    類似於新代激素藥後的副作用,只是沒那麼嚴重罷了。

    葉知秋全身軟弱無力,坐在火堆邊靠着牆頭沒多會便睡着了,夢裏她聞到一股肉糜的香味,聞着聞着便流出了口水。

    一睜眼,正見臨書端着一碗肉在她鼻跟前努力地扇着,香味隨着風向飄進鼻子裏,饞得葉知秋肚子咕咕直叫。

    她伸出手接碗,“這是什麼?真香。”

    臨書往後一縮,“姐姐你別動,我來餵你。”說着夾起一塊肉往她嘴裏喂去。

    休息了一會兒葉知秋的體力恢復不少,但是因爲肚子空手上還是沒有多少力氣,爲避免再次打翻東西,她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小臨書的投喂。

    “嗚,真好喫,這肉莫不是……”說着她看了看門外院子。

    臨書點點頭,“對正是狼肉湯。說來還得感謝姐姐,若不是姐姐打死了餓狼,臨書怕是早就被啃得連骨頭也不剩了。而且阿孃能這麼快醒來也正是靠這碗肉湯恢復了精氣神。”

    葉知秋驚喜道,“你阿孃醒了?”

    “嗯,姐姐睡着沒多久後,我阿孃就醒了。”

    她急道,“她在哪?快帶我去見她。”

    後院曬房,辛憐身上纏着紗布,拄着柺杖正不斷翻晾着簸箕裏的藥材。

    她小心翼翼將藥材按照藥效、品相等分揀出來。

    狼肉大補,葉知秋喝了肉湯後力氣逐漸恢復,此時正和臨書一起站在門外看辛憐分揀藥材。

    之前在山上,她急心救治,不曾仔細觀看。如今細看才發現辛憐竟生得如花貌美,舉手投足間更有一股世外仙子的風範。

    尤其是神情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病態美,甚有曹公筆下林妹妹之魂。

    葉知秋問道:“你們家爲什麼會有這麼多藥材?有誰需要長期吃藥嗎?”

    臨書無奈解釋道,“我娘懂醫理,來到這裏後沒人找她看病,她便喜歡在上山覓食過程中採集一些名貴藥材,說是以後萬一遇到有需要的人,那些乾枯的草藥便能成爲救命符。”

    葉知秋感嘆道,“你娘說得沒錯,這些失去自我生命的藥材,卻往往是爲了能救他人性命。”

    說着走上前主動替她分揀起來,“辛夫人真是惜藥之人,令人敬佩。”

    女人微笑搖頭,上下打量她一番後,福身道謝,“聽臨書說是你救了我們娘倆,奴家真是感激不盡。”

    葉知秋趕緊將其扶起,自謙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恩同再造,豈可如此言輕。”說着對臨書道,“書兒還不快上前謝過你的救命恩人。”

    臨書上前,鄭重其事跪下磕頭,“書兒謝過姐姐的救命之恩。”

    “言重了。”葉知秋趕緊將其扶起來。

    對辛憐道,“辛夫人傷勢未愈不易下牀活動,還是回房歇着爲好,小女不才略懂些皮毛不如讓我代勞如何?”

    她實在擔心她的身體,怕是還沒到清河鎮就垮掉了。

    辛憐看了看她,低頭淺笑道,“恕辛憐愚笨,還不曾知小姐芳名。”

    她道,“我姓葉,叫我葉姑娘即可。”

    雖已嫁爲人婦,可她心裏到底還是更願意別人叫她姑娘,顯得年輕又不用冠以夫姓。

    辛憐道,“葉姑娘真是說笑了,就葉姑娘在桑炳山對奴家的醫治,也是許多有名望大夫所不及的,又何苦自謙呢。”

    說着將剛纔分揀出來的上上品遞到葉知秋面前,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爲報,這些藥材就當是我們母女倆略表謝意,還望葉姑娘不要拒絕才好。”

    葉知秋推辭道,“辛夫人,這些可都是你冒着生命危險從山上採集到的,實在太珍貴,恕知秋不能拿。”

    辛憐看了看遠處的崇山峻嶺,清明的眼眸裏突然透着一絲說不上來的哀怨,“藥材之所以叫藥材,是因爲能救命。再好的藥材若是無用武之地,就只是一堆廢材,毫無價值可言。你我有緣,又承蒙有恩,把藥材給了你也不至於讓明珠蒙灰。”

    葉知秋認得,眼前這些草藥皆是十分難得的名貴藥材,可謂有市無價。

    作爲醫者,自是對珍貴藥材有着強烈的渴望,可她此次前來有着更爲重要的任務。

    對她道,“辛夫人,若你真想表達謝意,眼下便有一個機會。”

    “哦?什麼機會?”她不解。

    葉知秋聲腔有了絲哽咽,言明道:“知秋曾蒙恩於人,後來恩人被山匪毆打成重傷,生命垂危。臨死前心裏一直放不下一個人。”

    “……若是辛夫人能勸得那人放下心中恩怨,肯隨我見恩人最後一面,便是幫了知秋大忙了。”

    辛憐饒有興致問道,“那人在哪?若是她能聽勸奴家,奴家定當萬死不辭。”

    她怔怔看着眼前這對母女,良久纔開口道,“知秋的恩公姓戚,乃是清河鎮子學書坊的掌櫃。他心裏一直放不下的人便是辛夫人你。”

    聞言,臨書眼裏閃過一抹淚花,但很快便隱藏了起來。

    辛憐一直捂耳打斷,情緒十分激動,“別說了,不要再說了。葉姑娘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提到戚掌櫃的名字,辛憐反應出與之前截然相反的牴觸情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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