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還想說什麼,被林父攔住。暗暗搖頭道,“如今只能一試了。”
她哭着默默點頭,雖心疼至極,卻不能放棄這最後的希望。
她不想一向嬌貴的林晚晚被這麼多人看到如此不堪地一幕,忽而怒聲對衆人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管家立即吆喝衆人,“快快快,下去,全部都下去。”
衆人走後,葉知秋開始喂藥,然而餵了幾次,都被林晚晚給吐了出來。
她雖然昏迷,但潛意識還在。在面對如此碗臭氣熏天的藥,怎肯乖乖就範。
葉知秋放下碗,無奈直起身看向林家二老,“這樣下去不行,你們誰來喂藥?”
“什麼意思?”
“林小姐心裏牴觸,不肯用藥,爲今之計只能用這個。”說着拿出一根小竹管。
上次給蘇楠喂藥後,她便多準備了些,以備不時之需。
林姨娘看了看竹管再看了看那碗藥,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見對方猶豫,林父暗暗嘆息一聲,甩袖上前,“我來。”
“不可。”林姨娘幡然攔住,“女大避父,還是我來吧。”
說着接過竹管,按照葉知秋的指示,小心對着藥汁吸了一口。
然而那味道實在太難聞,林姨娘一個沒忍住嗆開了喉嚨,頓時一陣噁心倒逆,嗆得她猛地咳嗽起來。
她越是咳嗽,那怪味就越是反覆席捲她的感知,逼得最後只能大咽一口茶水才終於緩了過來。
有了前面的經驗,林姨娘再拿起竹管變得更加謹慎了些。
在葉知秋與春秀無比解氣的神情中,終於成功完成了第一次喂藥。
一次、兩次……一碗藥終於全部餵了進去。
林姨娘差點沒被那股怪味噁心死,直到看到病榻上的林晚晚神情不再那麼難受,才終於舒展了眉頭。
林晚晚喝了藥,意識開始變得越發清醒,直到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她醒來,二老立馬上前,“晚兒,晚兒你感覺怎麼樣?”
林晚晚看了看他們,虛弱喚道:“爹,姨娘。”
“爹在,爹在,我的寶貝女兒,你終於醒了。”林父眼裏含了淚花。
林姨娘喜不自勝:“晚兒你想喫什麼?姨娘現在就讓廚房去做。”
這時一旁正在寫方子的葉知秋突然發話,語氣淡淡道:“病人現在還不宜進食。”
“這是藥方,抓好藥後按照每日早晚各一帖服下。”
林姨娘接過藥房,態度與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好好好,我現在就叫人去抓藥。”
說着叫了蟬衣進來,領了藥方去抓藥。
“是你救的我?”林晚晚看着葉知秋有些不可置信。
“是我,也不是我。如果你真要感謝,你可以去謝阿澤。”
“阿澤?”林晚晚疑惑地皺起了眉。
林姨娘一聽,立馬打岔道:“沒什麼,晚兒你剛醒過來,就別說太多話費神了。”
她這是害怕她知道藥引是用童子尿做的後,驕傲如她,會再次氣出病來。
葉知秋看了看曾經囂張跋扈,如今卻萎靡不振的林晚晚,勸說道:“下次別這麼傻了,退個婚差點把命都搭上。”
“你……”林晚晚以爲她在看自己笑話,氣得小臉更白了。
“我說的是事實,雖然你精準的把握了嗪簧散的用量,但是卻忽略了它的另一特性。”
“什麼特性?”她梗着脖子問道。
葉知秋耐着性子解釋,“就算嗪簧散用量安全,可礦物質無機顏料中含有一定成分的重金屬,在染料的混合下,會產生對皮膚有害的物質。”
“物質?是什麼?”林晚晚一頭霧水。
葉知秋難得解釋,繼續道。
“而在嗪簧散的推動下,則會將這些有害物質直接轉化成對身體傷害極大的毒氣,所以這纔是導致你患病的根本原因。”
經她一說,林家三人終於明白了。
難怪嗪簧散的解藥能解她皮膚上的潰爛,卻不能解她身體裏的毒素,原來它就是誘因。
葉知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臨走時從藥箱裏拿出一隻精美的盒子遞給她。
“這是養顏膏,我自制的,對你臉上的疤痕有好處。”
林晚晚有些猶豫。
“拿着,我可不想被人說連個皮外傷也治不好。”
她收了東西,神情有些愧疚道,“你爲什麼幫我?”
葉知秋微微頓足,回道,“因爲你曾救過阿澤。”
說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阿澤?”
林晚晚疑惑不已,突然眸色一驚,“難道是她?”
林父聽得不明白,問道:“晚兒,你在說什麼?”
“沒,沒什麼。”林晚晚一驚,立即遮掩過去,眸光卻怔怔地看向遠方。
從月影軒出來後,葉知秋疾步趕回了西苑。
剛踏進院子,秦浩便大步走了上來,“少夫人,您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葉知秋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
秦浩一臉急道:“戚掌櫃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聞言,葉知秋手裏的藥箱轟然落在了地上,立馬朝屋裏跑去。
春秀撿了藥箱趕緊追了上去。
屋子裏,戚掌櫃正回憶着自己的一生,突然聽到門從外面猛地推開。
傳來葉知秋焦急地呼聲,“戚掌櫃,戚掌櫃。”
戚掌櫃奄奄一息,卻神情安詳,“人各有命,葉姑娘不必如此。只可惜短短一生。臨了,卻終是要抱憾了。”
葉知秋半跪在地上,失聲哽咽道:“都怪我,是我無能,是我愧對你的囑託。”
他擺擺手道:“罷了,一死百了,倒也再不用受這人世疾苦。”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你放心,我現在就尋穴施針,一定還有救。”
葉知秋說着,立馬打開藥箱尋找。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接着,一羣小廝破門而入,紛紛給蘇母讓出一條道來。
蘇母大步上前,下令道:“來人,擡走。”
葉知秋聞言,眉頭深蹙,上前阻攔道:“母親您這是何意?”
蘇母雙手交疊於胸前,“他就要死了,我絕不允許他死在楠兒院子裏招惹晦氣,必須立馬擡出府去。”
眼看小廝就要動手,葉知秋立即上前攔住,“萬萬不可。”
繼而轉身對蘇母道,“母親,晦氣不過是人們的心裏暗示,毫無根據可言。戚掌櫃如今的身體狀況危矣,若經此折騰,必定性命危矣。”
聞此言,蘇母怒了,“放肆,爲何你們每個人都要忤逆我?是想將我氣死不成?”
葉知秋立即跪下,解釋道。
“孩兒不敢。孩兒知道母親寬厚仁慈,自是不會眼睜睜看着一條生命因此喪失最後的救治。”
“……正如當年相公危難之際,也是您不辭辛苦傾盡全力才得以保全相公性命。”
她將蘇楠當年的死裏逃生全部歸功於蘇母,令蘇母百感交集的同時也悄然生了惻隱之心。
只聽她繼續道,“母親之所以要趕走戚掌櫃,是害怕他命喪府中惹了晦氣,可若是將掌櫃移至廢棄的後院再請大夫予以醫治,想來即無需擔憂又無需愧疚,還能承個救死扶傷的好名聲,豈不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