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彩瑩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端着湯食進去。

    “少爺,這是廚房一早熬製的紫蘇湯。你前前後後忙了一晚上,多少喝些吧。”

    薛冠玉隨意擺了擺手,“放下吧,現在沒胃口。”

    彩瑩放下紫蘇湯,而後來到薛冠玉身後,伸出玉手爲他捏肩摧背。

    力道適中,手法獨特。

    薛冠玉爲緝拿真兇勞累了一整晚,這一放鬆不自覺緩緩閉上了眼睛。

    揮揮手讓薛川出去。

    彩瑩柔聲問道,“少爺,兇手可有抓到?”

    他無力搖搖頭,“目前我們唯一的線索便是兇手左腿中箭,可兇手太狡猾,搜遍全城也幾乎沒有一個完全符合特徵的人。”

    聽聞此言,彩瑩暗暗放下心來。

    這時葉璇由琴兒攙扶着走了進來,兩人福身行禮,“少爺。”

    薛冠玉睜開眼睛看了看,而又緩緩閉上眼。

    不冷不熱道,“你怎麼來了?現在外面不太平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屋裏,不要給我惹麻煩的好。”

    葉璇來到男人身邊,與彩瑩對視一眼後,話裏有話道,“少爺,婢子前來有要事稟報。”

    一個只知道爭風喫醋窩裏斗的女人,能有什麼要事?

    薛冠玉沒了耐心,“你沒見我正煩着嗎,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可此事關乎重大,婢子必須現在稟報,否則婢子寢食難安。”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才終於緩緩開了口,“何事?”

    葉璇激動道,“就在昨晚老爺遇害後,婢子看到蘇家少夫人曾喬裝打扮闖進了院子。”

    薛冠玉神情一頓,立馬來了精神,揚手示意彩瑩停下。

    “葉知秋?”

    他坐直身子,看向葉璇極認真道,“你確定所見之人乃蘇家少夫人葉知秋?”

    “錯不了。”

    她神情堅定,繼續道,“那蘇家少夫人乃與我同根同源,更是親手將婢子送進大牢,她就算是化成灰婢子也不可能認錯。”

    “好。”薛冠玉得此線索心情大悅,“若你所言屬實,本少爺一定重重有賞。”

    葉璇趕緊跪下謝恩,“能爲少爺分憂乃是婢子的榮幸,婢子不敢邀功領賞。”

    見她如此乖巧懂事,薛冠玉起身親自上前扶她起來。

    摸着她肚子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你要做的便是好好養好身子,給本少爺生一個大胖小子。”

    “是。”

    葉璇擡起頭,滿意地看向彩瑩。

    彩瑩回以同樣的笑,可心底卻忍不住打鼓。

    那天她從老爺房裏出來,正好看見一道黑影閃過。

    一路追到巷子裏,見那黑衣人正是蘇家少夫人葉知秋。

    葉知秋乃是小姐勁敵,爲了堵住葉璇的嘴,她不得不將當晚所見告知與她。

    可她擔心的是蘇林兩家向來走得近,自己這樣做會不會連累到老爺?

    薛冠玉得知消息後,立即將懷疑目標鎖定到了蘇老爺與葉知秋身上。

    薛川分析道,“當晚逃走的那人身手與身形確實與蘇青山有幾分吻合,而他之所以前一天來道賀,想來是爲了摸清府裏的情況。”

    薛秦提出疑議,“可是他的腿?”

    薛川也有些納悶,“難不成當時他根本就沒有被你們射中?”

    薛秦嗤道,“不可能,當時地上流了很多血,在場之人都見過豈能有假?”

    薛秦薛川兩人正爭辯個沒完,薛冠玉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兩人立馬安靜下來。

    只聽他道,“不管是真是假,抓來一審便知。”

    從林府回來後,葉知秋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思考關於開設學堂的方案。

    柳縣人多,相比起清河鎮也更有實力。

    若是在這裏開設學堂,其管轄範圍內的村鎮自然就容易滲透。

    一來二去,臨近幾個縣城被她拿下也就是早晚的事。

    飯桌上,蘇母不斷給葉知秋夾菜,“來,知秋你多喫點,最近都累瘦了。”

    葉知秋欣然接受,“謝謝母親。”

    其實她喫得不算少,奈何原主身體底子實在太差,不管她怎麼喫就是長不胖。

    飯喫到一半,蘇母突然傷感起來,“不知道母親與楠兒如今怎樣了?”

    說來,這還是蘇母第一次離家如此之久,心中難免掛念。

    蘇父沉重地放下筷子,嘆息道,“如今城門已關,想來薛冠玉抓不到兇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想回清河鎮怕是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葉知秋安撫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父親母親也無須太過擔心。正好明天我去薛府出診,順道打探打探情況。”

    “去薛府?”二老同時詫異。

    “嗯。”葉知秋點點頭。“聽說是薛冠玉房裏的丫環懷了身孕,經此一嚇有滑胎徵兆,所以薛母剛剛派了人來讓我入府爲其檢查。”

    蘇母不放心道,“柳縣這麼多大夫,爲何偏偏叫你去?”

    葉知秋也有些疑慮,不過……“來的人說是薛少爺有忌諱,不讓外男近身。”

    蘇父怒道,“我看他們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些葉知秋又何嘗不知,可如今節骨眼上自己若是不去倒顯得心虛了。

    而且就薛冠玉的行事作風,若不去他一定會趁機對蘇林兩家發難。

    見二老仍有些擔心,葉知秋繼續道。

    “父親母親請放心,如今《晴夕晚》尚在薛府,最近查得這麼嚴,想來彩瑩一時半會是捎不出來了。爲避免夜長夢多,我們只能自己進府取。明天我進府後找準時機將東西拿到手。”

    只要能拿到手,一切就都好說。

    蘇父嘆息道,“是啊,當年正是這幅《晴夕晚》救了老夫一命,如今若能完璧歸趙也算是平了我這些年的意了。”

    他的語氣突然有些語重心長起來,“可是知秋你記住了,見勢不對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切勿意氣用事。東西我們還有機會再拿回,可命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聽父親這樣說,葉知秋很是感動。

    她很慶幸自己能再次擁有生命,更慶幸嫁的人是蘇楠,讓她擁有了另一時空同樣真切的來自家人的關愛。

    她眼眶有些溼潤,笑道,“父親放心,孩兒一定會處處小心。”

    ——

    薛吉的死很快傳遍。

    蘇楠知道後,很是擔心他們的處境,可柳縣當晚即封了城。

    外面的消息進不去,裏面的消息也出不來。

    蘇楠坐在半山腰的那座房頂上,枕着手臂看着懸在頭頂的月亮,猜測這個時候葉知秋在幹嘛。

    另一邊,葉知秋坐在院中石桌前,雙手撐着腦袋,盯着月亮發呆,眉眼愁濃。

    一輪明月,好似將兩個天各一方的人連接在了一起。

    薛冠玉: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新愁?

    葉知秋:芭蕉不展丁香結。

    齊聲道:枉望斷天涯,兩厭厭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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