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過岸邊巡邏的兵士,來到一處防護堤前,左右看看,將一節書簡塞入一處樹洞的空隙中。
他沒敢多耽擱,藉着月色,又冒險快速返回。
待他離開後,夏芊芊輕手輕腳湊上前,彎腰從樹洞中將竹簡掏出來,抽出裏面的紙條。
“卯時”
簡簡單單兩個字。
夏芊芊將東西原封不動放回去。
她藏在草叢中,又等了一會,不見有人來取。
她沒有多耽擱,悄悄抄小路返回。
返回夏家時,沒走前門,直接從後牆翻過去。
腳剛着地,元寶從牆角跳出來,拉住她的胳膊,神祕道:“阿姐,你可回來了?”
“出什麼事情了?”
“阿姐,張大奎回來了,可母老虎又出門了。”
這麼晚了,張翠翠跑出去幹什麼。
元寶賊激靈,悄聲道:“她走之前,隔壁的李嬸孃跑過去,給她塞了東西,兩人還說了什麼話。”
平日裏,李氏看不起張翠翠,張翠翠見不慣李氏的陰陽怪氣,兩人並不合拍。
但是,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她們兩人都與她有過節,若是兩個聯合起來對付她,確實也能說的過去。
夏芊芊摸了摸元寶的腦袋,“元寶,你幹得不錯。改日阿姐給你做紅燒肉喫。”
“謝阿姐!”元寶特自豪。
夏芊芊拉着元寶返回屋內,李雲娘正在整理箱子裏的東西。
最近房子蓋好了,她挑出一件素雅的布匹,放在桌面上裁剪好,正打算給夏芊芊縫製一件新裙子。
李雲娘做事認真而專注。
夏芊芊沒有打擾他,從書架上拿下一本《三字經》遞給元寶。
最近,元寶識了不少字,照着《三字經》開始臨摹上面的字。
而她則坐在一旁,用毛筆在一張紙上寫下兩個字,“卯時。”
盯着那兩個字,她望了很久,腦中想事情。
不一會兒,李雲娘拿一塊布,在她身上比劃,“芊芊,這塊布再給你做個薄裙子,如何?”
夏芊芊想事情,沒回答。
李雲娘看到桌面上的兩字,笑了,“你每日卯時都藉口去江邊看毛豆熟了沒有,今日我們將毛豆全部割了,明日你就歇着,哪裏也別去了。”
卯時,她去江邊。
腦中一些凌亂的思路豁然理順了。
“娘,我們早點睡覺,明日我還要去。”
“你這孩子,毛豆都割了,還去江邊幹什麼。”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經李雲娘一提醒,夏芊芊一下待不住了。
推開屋門,望着月色下的院子。
她家的院牆,經過上次兩名笨賊擅闖之後,重新修整時,她特意將牆頭加高,達到兩米。
牆頭上還插了一些花椒樹枝條,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
破舊的大門,也重新做了,換成了實木門。
可這些防禦,還是令她不放心。
她從屋內的一處箱子中,掏出捕獵夾,挨着牆根擺了許多,上面用一些毛豆杆子作掩護。
又將電線扯出來,在牆根各處繞一圈,最後將開關拉到屋內。
元寶卻特別興奮,激動道:“阿姐,是笨賊要來了嗎?”
夏芊芊不願引起恐慌,卻也不得不重視,“最近村裏外人多,我怕有人惦記咱家的箱子。”
一直對財物謹慎的李雲娘,一下緊張起來,“你說的沒錯。”
上次跑到家裏的兩個笨賊就是最好的證明。
“芊芊,別怕,娘幫你!”
李雲娘着急忙慌地跑去東廂房,幫忙拿毛豆杆。
夏芊芊啞然失笑。
最近一段時間,一向性子懦弱的李雲娘,無形中也改變了不少。
三人在院中一番忙活,將陷阱設置好,返回屋裏。
夏芊芊拿出開關,又將使用方法與注意事項全教給他們。
李雲娘有些亂了,“芊芊,那你呢?”
“我一直都在,萬一我不在,你們也要學會應對。”
翌日,三人在家中用了早膳。
夏芊芊臨出門時,又不放心,折返叮囑道:“娘,你與元寶今日待在暗房中,我不回來,不管是誰來敲門,都不要開門,更不要現身。”
李雲娘一點點感受了氣氛的緊張,不由拉住夏芊芊的手,“孩子,要麼你今日也不要出門了?”
她覺得這件事情,比笨賊的事情大多了。
夏芊芊拍了拍她的手背,叮囑道:“記住我的話。”
她手持一把大鐮刀,開了大門,閃身出了家門。
院中,李雲孃的心忐忑不安。
倒是元寶,將雞籠子與兔籠搬到西廂房,又跑去廚房,將幾個饅頭,一碗剩菜全部端到西廂房內的一處暗房中。
“娘,我們快進去。”
元寶遇事越發有主見,“阿姐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們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暗房中有些溼,兩人擡一個木板放進去,又拉一些乾草,鋪上被褥,便將暗房的門關死。
暗房的一面牆上,有幾個暗孔,透過它們,可以將前院後院看得一清二楚。
元寶最近的偵查力漸長,迫不及待地趴到其中一個孔眼中,悄悄往外瞅。
李雲娘則坐在榻上,雙手合十,一遍遍念着“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水神大人護佑我家女兒,平安順遂。”
月朗星稀,初夏的卯時,天尚未大亮,農家的大道上,卻有不少人在田間地頭,開始忙着收割莊稼。
夏芊芊拎着大鐮刀,也裝作去地裏的模樣兒,一路疾步往江邊而去。
路上,碰到趕着牛車的王大爺,“丫頭,你家地裏毛豆都收完了,怎麼還這麼早出門?”
夏芊芊笑了笑,打招呼道:“我家養了一隻野兔,就喜歡喫江邊的青草,我去割草。”
她說着,眼神落到遠處的江邊堤岸上。
遠遠地,有一對人馬走過來。
爲首之人,身着一身鎧甲,濃眉大眼,英姿颯爽,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曹參將。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眺望着遠處的江水,不時回頭,不知與身側的人交代着什麼。
夏芊芊暗地裏掏出手機一看。
五點十分。
剛剛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