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胡棠。

    上次見他,還是在聚旺樓中,他相約她下個月初,陪他一起去雲嵐園賞花。

    轉眼間,快十日未見他了。

    最近,她忙着裝修小鋪子,也不曾去擺攤。

    而他,因爲進攻朝廷的錦衣資格多給了一份給胡家,而他身爲胡家的二公子,深受胡家家主的信任,一直主管各種生意上的往來。

    所以,他其實很忙的。

    男人這種動物很奇怪,即便再忙,但絲毫不影響他出入煙花之地。

    “呦!是胡家二公子。”江承運語氣揶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你尋我所爲何事?”

    “我是爲王峯的事情來的。”胡棠開門見山地講道。

    “王峯?”江承運嗤笑道:“這個人,我沒聽說過。”

    “他是我家的大主管。”胡棠接話。

    “胡家大主管的事情,爲何要跑來詢問我家公子?”

    緩過神來的老鴇,插話道:“胡公子,若是你今日來,是來尋樂子的。我們秋月畫舫歡迎你。若是公子是來尋事的,那麼……”

    老鴇冷嗤道:“我們秋月畫舫從來不怕事。”

    “哼!”胡棠一貫巧舌如簧,豈會在一個老鴇跟前敗下陣來,“我與你家主子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話,還是說……”

    他故意語氣一頓,嘲諷道:“一個老鴇,便可以代替江大公子出頭。”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江承運不滿。

    他狀似癲狂地一笑,“你爹都不敢上門來質問我,倒是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膽敢來質問我?”

    胡棠面不改色,依舊質問道:“這麼說,你承認了。王峯是你的人。”

    “你有證據嗎?”

    江承運陰陽怪氣道:“王峯試圖刺殺參將大人,他是胡家奴才,你們胡家自然脫不了關係。參將大人徹查你們胡家,理所應當。”

    “你不要得意!”

    胡棠氣得牙癢癢,“你以爲,如此你便可以逃脫罪責了嗎?”

    “我有什麼罪責?”

    江承運冷笑,又逼問一句,“啓用王峯的人是你爹,你爹涉嫌與樊山有染,而你呢?”

    江承運止不住脫口而出道:“胡棠,你以爲你與玉面仙君的那些事情,便無人知曉嗎?”

    一提及玉面仙君,夏芊芊嚇得大氣不敢出。

    天哪!

    墨魚在這裏。

    剛纔,她希望江承運多講一些私密的話題,這會兒,她真想讓他趕緊閉嘴。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那個玉面仙君與原主有某種內在的聯繫。

    果不其然,一提玉面仙君,胡棠被激怒了,“你知道他,三月,玉面仙君與樊山接頭的消息,是你散播出去的?”

    “談不上散播!”

    江承運倒是很坦誠,“我乃一介良民,知道有人與土匪接頭,預對江城不利,自然會以大局爲重,如實稟告給曹大人。”

    “你混賬!”

    胡棠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知曉玉面仙君,而你不知真正的他是怎樣的爲人。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放肆!”

    兩人的爭吵達到巔峯之後,便發展成一場不可避免的搏鬥。

    不過,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搏鬥,不過幾個回合,雅間又恢復了以往的安靜。

    夏芊芊一顆心揪在嗓子眼,小手攀着他的腰間,一點點上移,終於來到脖子處,掀開衣袍的一角,露出一張小臉兒。

    “他們不會殺了他吧?”她衝着姬子墨低聲詢問。

    聲音輕輕柔柔,似有一股暖風吹拂在臉上,柔柔軟軟,甚是舒服。

    可她話語中,關心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姬子墨沒給她好臉色,“死不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令夏芊芊長舒一口氣。

    “你很關心他?”他喫味地詢問。

    “大家認識,也算朋友嘛!好朋友總不能見死不救。”夏芊芊打着哈哈解釋着。

    隔壁雅間的門,一息間打開了。

    走廊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聽動靜,應該是兩個人拖着一個人前行。

    又過一會,“噗通”,似有重物從二樓落下,直接被扔到畫舫下,掉入河水中。

    夏芊芊大驚失色,“是胡棠,他們要殺人滅口。”

    不行!

    她絕對不能見死不救!

    夏芊芊想從他懷中掙脫而出,卻被他一把摟住,一隻手更是直接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噓!”

    墨魚在做什麼,再耽擱一會,人就沒了。

    正焦急間,走廊上傳來江承運冷冷的聲音,“將人撈上來。”

    “嘩啦嘩啦!”有東西破水而出,伴隨着人的輕咳聲。

    江承運聲音冰寒,厲聲警告道:“胡棠,這次是給你警告,下次,我可是沒有如此寬容。”

    “你……咳咳……將玉面仙君如何了?”胡棠不死心地詢問着。

    “若想知曉,便去福安江底去問他吧!”

    撂下話,江承運轉身離去。

    胡棠被氣得不行,想要破口大罵,誰知幾人上前,將他摁倒在地,嘴裏塞上東西,拖拽着上了岸。

    待外面終於恢復平靜後,姬子墨這才退後一小步,輕輕鬆開了她的腰。

    懷中莫名一空,他的心瞬間也空了一大塊。

    夏芊芊瞅着他的拘謹模樣兒,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嗯,那……他們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

    “等一會!”

    “嗯?”她不理解,爲何要等。

    “時間不夠!”他瞥過眼,沉悶回答。

    時間不夠?

    夏芊芊暗地裏一琢磨,霎時羞紅了臉。

    雅間內的氣氛,讓人尷尬到極致。

    兩人背對背坐在桌前,夏芊芊差點用腳指頭,將地面摳出三室一廳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他沉悶的聲音來,“我們出去吧。”

    “哦!”

    她輕聲迴應。

    他起身,衝着她招一招手,板臉道:“你過來!”

    “幹什麼?”夏芊芊的眼神中,皆是戒備之色。

    “我們這樣出去,不正常!”他語氣無奈,卻又認真道:“若是不想讓人懷疑,你必須聽我的。”

    須臾,雪字雅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大公子衣袍下裹着小公子,兩人眼神迷離,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從背後望去,兩人彷彿尿急一般,雙腿內扣,使勁夾着,動作實在是滑稽而可笑。

    兩人下了畫舫,肖勇站在一艘擺渡船上等着。

    擺渡船晃悠悠到岸邊,兩人又攙扶着上了馬車,夏芊芊坐到車廂中的小凳上,方纔長舒一口氣。

    畫舫船頭,江承運望着岸邊,低聲道:“如何?”

    老鴇低聲道:“此人面生的緊。不過,應該是一個喜歡小倌兒的公子哥,所以處處戒備。”

    江承運冷臉,望着滿江的燈光,幽幽道:“凡是小心爲妙,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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