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解釋,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

    姬子墨挑起俊眉,瞪着幽深的眼,一副很兇的模樣兒,拎小雞般將她扔到車廂中,隨即自己也閃身上車。

    他傾身而來,嚇得夏芊芊一下子退到軟塌上,後背貼着車廂壁,雙手上前,抵在他的胸前,訕笑道:“有話好好說,別這樣。”

    他這回沒有給她狡辯的機會,厲聲道:“你與胡棠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天哪,這是刑訊逼問的節奏啊!

    夏芊芊嚇得一激靈。

    她眼珠子一轉,想要再次尋個由頭搪塞過去,誰知他靜靜地盯着她。

    那樣的眼神,彷彿一把利劍,一寸寸地割掉你身上的衣物,直至將你撥得寸縷不着。

    夏芊芊縮着身子,牙齒輕咬嘴脣,喃喃道:“沒有東西要瞞你!”

    他顯然不信,神色複雜地望着她,“你是他的摯友,你還將自己那麼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他,你還說沒有?”

    夏芊芊的心一顫,努力平復翻涌的情緒,嘟嘴撒嬌道:“不是我,是她啊!”

    風吹過車簾的一角,落日的的餘暉撒入車廂中,少女的眼眸出奇地好看,似揉進了漫天星光,平日裏清冷的眼神中,一息間閃爍着一絲絲的膽怯,反而多了一絲少女的嬌弱。

    他的手,不經意地觸碰上她的側臉,緩緩地落到她的眼角。

    夏芊芊不知他要做什麼,腦中胡思亂想,慌忙解釋道:“我說過,我落水清醒後,失憶了,對以往的事情記不清了。”

    “那胡棠非說,我失憶前曾經與他相識,還說有東西可以證明。”

    “我……我是想證明,我並非他認識的人,想讓他今後不必在糾纏我,纔會去的。”

    她豎起手指在臉側,發誓道:“我所說,句句屬實。”

    她信誓旦旦,而他恍若未聞。

    那雙修長白淨的手又滑回到她的臉側,將一縷亂髮輕輕別到她的耳後。

    溫和的觸感抵着她的耳垂,令她全身不由顫慄。

    他盯着她的眼神,恍惚間有了一絲絲迷離。

    低沉的嗓音,帶着說不出的溫柔動聽,可語氣莫名的哀傷,肉麻地不符合他以往清冷的氣質,“我嫉妒胡棠那小子了。”

    他忽然一手落到她的腦後,將她的頭緊緊抱在他的懷中,粗重的呼吸噴撒在她的頭頂,炙熱的胸膛貼在她的臉上,耳畔是他狂跳不止的心跳。

    “一個世家公子是如何與一個人人口中的癡傻農家女,成爲摯友的?”

    他懷疑她與胡棠的關係。

    夏芊芊一動不敢動,訕笑道:“我記不清了。”

    他好似有些氣惱,大掌按在她的後腰處,將她往懷裏一帶,“做平陽侯的嫡女,你好似不開心?”

    這個人說話時,跳躍性特別大。

    你若腦子轉地稍微慢一些,定會脫口而出自己心中所想,而毫無所知。

    夏芊芊收斂心神,“自我記事起,我爹叫夏池,我娘喚李雲娘,我有一個弟弟喚元寶。那個福安村的屋子即使再破爛不堪,也是我的家。”

    她這句話是實話,所以經得住他的拷問。

    “你可知認了這門親,往後便是潑天的榮華富貴等着你。”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他步步緊逼地問,她從善如流地答。

    很顯然,他很滿意她的迴應。

    身子一倒,他忽然斜躺而下,頭枕在她的雙腿上,兀自閉眼,輕聲道:“我頭疼,你幫我揉一揉。”

    這傢伙,是賴上她了。

    夏芊芊一回神,發現剛纔的自己真是太慫了。

    她到底在怕什麼?

    甭說她與胡棠沒幹什麼,就算是幹了什麼,也不帶這麼心虛的。

    她是答應與他談朋友,可身爲她的男朋友,如此懷疑她,步步緊逼地審問她,這樣的人,換做現代,分分鐘,她便會鬧着要分手。

    如此一想,她忽然有了底氣。

    豎眉,她伸手在他腰間擰一把,“你把我當什麼,剛纔是犯人,這會是你的丫鬟婢女嗎?”

    末了,不忘粗聲粗氣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私有品,你無權讓我事事畢恭畢敬地彙報給你。”

    她說話的語氣中,帶着說不清的怨氣。

    頭枕在她雙腿上的人兒,並未睜開眼,可他略顯粗重的呼氣,預示着他此時正在極致剋制的怒氣。

    與人吵架時,最怕遇到的對手便是,你嘰嘰歪歪講了一堆大道理,而對方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真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令人挫敗感頓生。

    夏芊芊不知,他拒絕回答到底是幾個意思。

    於是,忍不住出手又在他腰間擰一下,呵斥道:“你到底……”想怎樣?

    他的手忽然從她的腦後往下一壓,夏芊芊頭猛地一低,脣角好巧不巧壓在他的脣上。

    兩個人就那麼不期然地親上了。

    前世裏,夏芊芊整日忙於學習工作,身後追她的人不少,可卻從來沒談過男朋友。

    臨死時,她還堅挺得保存着自己的初吻。

    對於親,準確來說,男女之間的親吻,她雖未曾切身感受過,可廣泛的各種言情劇中,各種男女之間親吻撒糖的戲碼,總是懷揣少女心的各位老阿姨的心中寵,她亦然看過不少。

    她本以爲,從醫學的角度來講,親吻便是兩個人體器官碰撞之後,引起男女體內激素地陡然升高,從而促使兩者情不自禁發生某種不可描述的事件。

    至於這種化學反應,是如何發生的。

    她不曾親身經歷,所以不曾瞭解。

    而她與他,在這輛青帳馬車上,曾經親過兩次。

    前兩次,他都是傾身向前,啄了她一下。

    那樣的吻,宛若蜻蜓點水地碰一下嘴脣,她雖事後想起來羞答答,臉紅一陣,也沒有什麼餘味。

    畢竟,她來自現代。

    見多識廣之下,她並不曾太過在意。

    可此時,她的脣蓋在他的脣上,他的脣軟軟的,令她不由嘴脣嚅囁了一下。

    她不知道,她無意識地舉動,是如何得天雷勾地火。

    姬子墨一向沉靜的心中,宛若燃燒了一把火。

    他驀然睜開眼。

    她離得很近,他們鼻尖相抵,呼吸相融。

    近看她,她的眼,她的眉,她的一切都是纖塵不染,完美無瑕。

    他的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復又吻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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