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耿忠拎着小籃子,眼見眼前的姑娘面有不悅,車窗的縫隙間,更是瞅見自己主子沉着臉。
不行不行!
無論多小的事情,落在夏姑娘身上,那也算是天大的事情。
“別急!我這就將鳥蛋放回去,明日去幹活,定會小心點,絕對不傷着鳥兒,不碰着鳥蛋。”
他說着,從牛車上跳下來,拎着籃子便跑。
“你等等!”
夏芊芊出聲疾呼,卻怎麼也喚不回人影。
她是想告訴他,鳥蛋一旦從鳥窩中被取出來,鳥媽媽聞着氣息不對,便會棄巢不要了。
誰知耿忠跑得太快,根本聽不見了。
罷了!
做人事,聽天命吧。
不一會,青帳馬車在夏家門口停下來。
夏芊芊與李雲娘打一聲招呼,便要去地頭去瞅一瞅。
“你忙了一天,歇着吧。我讓肖勇去!”他看出她的想法,直接攔住人。
夏芊芊望了一眼他身後的肖勇,有些遲疑。
說實話,肖勇平日裏挺嚴肅的一個人,一直負責墨魚的安危,一些雜事全部是耿忠去做。
所以,像種田施肥這種活計,恐怕他不在行。
誰知,夏芊芊懷疑的目光刺痛了肖勇。
他拱手行禮,“是,公子,屬下這就去盯着。”
盯着將鳥糞卸下來,這麼簡單的事情,耿忠能去幹,他難道幹不成?
他也是要面子的。
肖勇領命,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人都走完了。
夏芊芊站在墨魚跟前,腦子不由想起剛纔兩人在車廂中的那個吻,一時間紅着臉,低聲道:“那我回去了。”
“墨公子,來家裏喫晚飯啊!”
李雲娘站在大門口熱情招呼,夏芊芊有些慌,卻強自鎮定道:“你的護衛都不在,午膳又喫的都是素齋,定也餓了,來我家喫飯吧。”
他沒有推辭。
小廚房旁邊的作坊正中心,擺放着一張大桌子。
李雲娘先一步回來,桌面上擺放着四菜一湯,熬了小米粥。
古代人,原本很講究,什麼男女不同席等。
可這裏是鄉下,倒沒有那麼多講究。
四人圍坐在桌前,悶聲吃了一頓飯。
飯後,夏芊芊又泡了一杯清茶,兩人坐在桌前喝茶,李雲娘在一旁收拾碗筷,元寶則用剩飯攪拌菜葉子,給小雞餵食。
室內沉默了一會,姬子墨率先尋了一個話題,“你們今日生意不錯。”
夏芊芊點頭,比較得意,“是,我與娘決定,明日在小鋪子門口放一串鞭炮,再多做一些,搞一個促銷活動,算是小鋪子正式開業了。”
“你們打算只做珍珠奶茶嗎?”他淺酌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詢問道。
“單做奶茶的話,品種太單一了。周邊的人起初喝個新奇,一旦喝得多了,便會膩了,生意定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關於做生意,夏芊芊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們現在人手不足,先做珍珠奶茶,也可以每日逐次地開發一些新飲品。只要花樣多,又符合大衆的口味,相信可以一直吊住衆人的口味。”
姬子墨微微點頭,“你那個鋪子也太小了。”
“小是小了點,可一切大生意都是從小生意開始的。”
“分店若是生意好,便再開一家,若是繼續很好,繼續開。開到隔壁城池,隔壁的隔壁的城池,一直開到京師去。”
她的想法簡單,目標倒是挺遠大的。
一個小小的門店,才試營業一天,便想着開到京師去。
姬子墨望着她那雙發光的眸子,不知爲何,他信她。
“好,若是你開到京師去,我便給你題字,爲你的奶茶店親封名字。”
“那感情好啊!”
若有那麼一天,她的酒樓店鋪有賢王殿下護佑,她怕誰?
整個京師,她還不橫着走。
哇哈哈!
單是想一想,便覺得甚是歡喜啊。
夏芊芊忽然覺得,她的身上似乎被賦予了某種使命。
她要做一個會開店做生意的廚子柳葉刀。
理想很美好,生活很充實,連帶着一夜好眠。
第二日,她起身時,身側的牀榻上空空如也,不知李雲娘何時已經起牀了,另外一側,元寶勾着身子,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被子被他踢到了牀腳邊。
夏芊芊啞然失笑。
爬過去,將被子拽上來,給元寶蓋好。
自己穿好衣服,趿拉上鞋子,推開了門。
五月中旬的天,晚上睡覺前,屋內有一些悶熱,可清晨的空氣中卻帶着一股涼意。
她攏了攏身上的外衣,穿過院子,往作坊而去。
窗口,透出微弱的燈光來,屋內,隱隱有人說話的聲音。
“像這樣,用手掌揉搓一下,湊成一個個小球。”這是李雲孃的聲音。
“像這樣的嗎?”這個聲音怯怯的。
夏芊芊側耳細聽,是王李氏。
她湊到窗前,往屋內望去。
作坊的桌前,李雲娘手把手地教王李氏揉搓木薯小珍珠。
微黃的燭光下,王李氏退去一貫自大清高的模樣兒,儼然化爲好學的學子。
她手指捏着木薯條,聽着李雲孃的指揮,動作笨拙地在揉搓着。
分明是一個很簡單的活計,卻被她幹出了做高端手術時的小心翼翼。
倒是一旁的王月月,很認真地觀察,自己揪下一團面,隨手一團,便團出一個小球球來,惹地李雲娘不住地誇獎着:“對,就是這樣做。王丫頭真是心靈手巧,這往後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原本融洽的氣氛,在她不經意的催婚下,一下子顯得莫名的詭異。
夏芊芊不由搖了搖頭,擡腳邁步而入,“你們怎麼都起這麼早來幹活?”
三人一見她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
王李氏神色侷促,不由低下頭。
畢竟,以往與夏芊芊打交道時,她沒給過她幾分好顏色。
曾經,她怨恨隔壁住着一個傻子,拖累的自家女兒沒人娶,甚至一度,她還私底下設計,想要將夏芊芊嫁給村西頭的劉二牛。
如今一想到這些腌臢事情,她實在是無臉見人。
可自家男人在牢中,往後生死由命。
她整整躺在炕上好幾日,自暴自棄,真想隨男人去了。
可轉眼看到炕邊垂淚的孩子,她又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