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迴應他。

    所有人將目光投向了姬子墨。

    他沉吟一下,開口道:“他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

    “緊要?”

    “緊要!”

    胡辰錕老臉上出現了一抹急躁,轉身便要往雅間中闖。

    誰知聚旺樓的守衛全部圍攏在門前,攔擋住了他的去路。

    胡辰錕面色大變,一開口,嗓音中帶着難有的撕破音,“墨公子爲何要攔住我?他是……”

    “若你信我,此時便不要進門!”姬子墨冷言說道。

    信他?

    這個在江城短短數年便風聲鶴唳的墨家大公子,手中握着賢王殿下的龍翔玉。

    胡府與墨府本沒有宿怨,他與此人也沒有交集,可若論信任?

    他根本不信眼前人。

    胡辰錕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站在門口,無法進入,可他也不願後退。

    原本緩和的氣氛,一息間又劍拔弩張。

    眼前的形勢瞬息萬變,大堂中,諸位看客萬般揣測。

    “胡公子到底怎麼了?”

    有人小聲嘀咕道:“胡老爺不過是來尋醉酒的兒子,爲何不讓進?”

    “對!我感覺,要出大事了!”有人附和!

    另外一人見此,忙插嘴道:“剛纔胡公子還一聲聲嚷嚷着打賞,這會卻沒有音了。你們剛纔聽到沒?”

    那人故作神祕道:“適才,我見到一位粉衣姑娘進了胡公子的雅間,之後便聽到男子大聲的慘叫。咦!嘖嘖!”

    那人議論的聲音,有些大,瞬間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連站在雅間門口的胡辰錕也聽到了他的話。

    醉酒的少年,趁虛而入的少女,莫名的尖叫聲,這一切組合在一起都太有畫面感了。

    此時的胡辰錕再顧不得其他,鼓足勇氣便往雅間衝,“老夫必須進去看一眼。”

    那個他口口聲聲的逆子,其實是他內心最偏愛的那一個。

    他從小頑劣,長大後又叛逆,整日與他對着幹,讓他操碎了心。

    可這個兒子,是他的至親骨血,即便他要冒着被賢王殿下問責的危險,冒着殺頭的風險,也要確保他的安危。

    “讓開!”胡辰錕堅持。

    大堂中,剛纔提議的那人,也站起身,吆喝道:“喬掌櫃,胡公子乃是聚旺樓的賓客,他現在喝醉酒,又有不明女子潛入他的雅間,裏面又傳出來哀叫聲,這……難道您就不擔心聚旺樓出現命案嗎?”

    “命案”兩字一出口,震地在場的所有人全部禁聲。

    每個人的心中,皆有無數個疑問與猜測涌上心頭。

    雅間內,夏芊芊手腳麻利地替胡棠反覆洗胃,直至從鼻胃管中抽出的液體逐漸轉爲微黃的淡粉色混合物。

    她才長舒一口氣。

    其實,胃出血患者理論上來說,是禁止洗胃的。

    可胡棠的胃內卻殘存着沒有吸收掉的毒液與酒精,過量的毒素入體,會對身體造成更大的損害,所以必須洗胃。

    兩權相害取其輕。

    夏芊芊迫不得已之下,才冒着風險進行了洗胃去除毒素的方法。

    如今,他體內的毒素,因爲抗蛇毒血清的作用,穩定住了。

    而他胃部殘存的毒素,則被清洗而出。

    牀榻上的人兒,呼吸平穩,面頰由慘白轉爲微紅,額頭的青蛇印記完全退去,全身抽搐的肌肉也逐漸放鬆。

    夏芊芊手搭在他的脈搏上,之前紊亂的脈象也逐漸平穩。

    胡棠他終於脫險了。

    暗地裏長舒一口氣,她將鼻胃管取出,用毛巾幫他將臉頰嘴角的污物擦洗乾淨。

    收拾好一切,她才關注起門外的動靜,不禁莞爾,“看來,從我進聚旺樓開始,便被人盯梢了。”

    她每隔五日便會來聚旺樓一次,有時爲送手稿,有時會來就餐。

    最近,她因爲與喬掌櫃合作,所以來此處的頻率,便越發多了。

    蛇毒起效快,之前胡棠喝酒還不住地喊着打賞,她一進屋沒多久,他便中毒了。

    所以,那個下毒的人,定是臨時起意。

    若要誣陷給她,定是看見她進聚旺樓大門時,才動了下毒栽贓的念頭。

    這個人,必定熟知她與胡棠的關係,同時與兩人有恩怨。

    殺死胡棠,嫁禍給她,一石二鳥,倒是一個好計謀。

    夏芊芊腦中一番思考,眸光望向一旁的赫北,謙虛詢問:“赫老將軍,您對下毒之人,有何看法?”

    赫北初來江城,可他畢竟鎮守邊關多年,對各處的消息及其敏感。

    沉吟一下,他開口道:“他死在這裏,誰最受益,誰便最有嫌疑。”

    夏芊芊笑了,“好,便讓我看看,那個躲在陰暗之處的人,是誰!”

    夏芊芊將手套退去,洗手,整理一番被弄亂的頭髮,這才招呼道:“耿大哥,拎着桶,我們出去吧!”

    雅間的門,在衆目睽睽之下,忽然打開了。

    耿忠率先走出來,雙手各拎着一桶污物,於此同時,一股難聞的酒水惡臭味沖鼻而來,伴隨着隱隱的血腥味。

    走廊中的衆人,紛紛呼吸一滯,不少人更是直接伸袖遮鼻,眉頭緊蹙着。

    胡辰錕望一眼污桶中的鮮紅色,頓時心急如焚,厲聲道:“我兒如何了?”

    “胡老爺不必擔憂!”

    耿忠的身後,夏芊芊緩步而出,衝着胡辰錕福一福,如實告知:“胡公子被人下毒,生命垂危。不過,小女子略懂醫術,湊巧前來,便出手相救,他現在已經無礙了!”

    中毒?

    胡辰錕心尖一顫,越過夏芊芊,便要衝入雅間中查看情況,一把刀忽然伸出來,架在胡辰錕的脖頸間。

    “你想作甚?”胡辰錕怒目望着赫老,轉頭又瞪着夏芊芊,“你說你救了我兒,爲何不讓老夫前去觀看。”

    夏芊芊轉頭,沉吟一下,“胡老爺,不是我不讓你見他。而是他剛剛救治過來,正在休息中,容不得旁人打擾。”

    “老夫只是看看他,難不成還不行?”胡辰錕氣急怒吼。

    “爲了他的生命安全,您最好現在不要去看!”

    她語氣平和,隨即眼神往四周圍一掃,落到一樓大堂諸人的身上,“胡老爺,您兒子的命我是保住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下毒之人,還給他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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