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耿忠,“快,幫我拎一桶水來。”
耿忠一看這架勢,一下子樂了。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
“好!”他轉身便去拎水。
夏芊芊快速帶上手套,掀開瓶蓋,將石蠟油倒一些在手心中,隨即將胃管從上到下,來回塗抹均勻。
她緩步往奶牛跟前走,一旁的姬子墨上前,蹙眉道:“你作甚,它是牛?”
說這句時,他偏頭,望一眼身側的胡棠。
胡棠被盯,心裏一毛,不禁犯嘀咕,望向奶牛的眼神,有一絲不可置信。
“放心。我可以!”
夏芊芊信心十足,叮囑道:“你們離遠一點,省得一會污物濺到身上。”
“我無礙!”姬子墨叮囑道:“若是不行,不要勉強,若是需要協助,儘管吩咐我。”
“行!”
她答應,來到奶牛的一側,叮囑道:“田大爺,您與李大爺將奶牛按住,待會我會將這條胃管從鼻孔插入它的食道,利用管子打氣或灌水,衝開堵塞的食物。”
這種救治的方式,在現代是常用的奶牛食道食物梗塞的救治方式。
不過在古代,因爲沒有胃管,沒有理論知識,所以只是聽上去,可行。
老田頭有些擔憂,“夏姑娘,奶牛的鼻孔很敏感,它會不適,定會掙扎。”
“掙扎是必然的。”
夏芊芊神色如常,“你們只管按住它,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我。”
幾人見她主意正,便七手八腳全部用手按住奶牛,防止它受到刺激後蹦跳。
夏芊芊手腳麻利,將潤滑好的胃管,抵到奶牛一側的鼻孔處。
奶牛受到驚嚇,來回晃動頭部。
她緩了一會,用手扶住牛鼻子,另外一隻手快速地往下下胃管。
當胃管沿着鼻腔下了一定長度,遇到了阻礙物。
她迅速從斜挎包中掏出一枚六十毫升的大針管,吸一管子空氣,連接上胃管,猛地往下一打。
奶牛脖子處凸起的腫物忽地往下動了動。
老田頭眼尖,霎時激動道:“姑娘,動了動了,下去一些了。”
夏芊芊將針管卸下來,再次抽取一針管空氣,繼續往下打去。
可這次,剛剛移動的腫物卻微絲未動。
空氣的助推力有些小了。
湊巧,耿忠拎着一桶水跑過來,“姑娘,水來了。”
“拿過來!”夏芊芊將針管一頭伸入水中,吸一管的清水,再次連接上胃管,緩緩地注入其中。
衆人的目光全部落到奶牛脖子上的腫物塊上。
那紋絲不動的腫塊再次開始移動,一點點往下,往下的同時,它的體積逐漸的變小,消散。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激動,興奮,乃至喜極而泣。
唯有守在一旁的胡棠,緩緩放下遮擋口鼻的袖子,呆呆望着,一時間,眼神中的驚恐快要溢出來。
那日,他中了嗜血枯蛇之毒,毒素腐蝕着胃部,干擾着他神經,他一下暈厥而去。
迷迷糊糊,有一條蟲子鑽入他的鼻孔,一直鑽,一直鑽,頭抵着他的嗓子眼時,將他噁心地想吐。
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手忽然將他的頭往後一扳,那蟲子順勢順着他的食管滑入他的胃裏。
他的腦子根本無法控制他的軀體,於是他認定自己快要死了。
此時,他聽到了她的聲音。
瀾玉。
他能在死之前,再聽到她的聲音,他死也無憾了。
之後,她聽到她要救他,聽到她命人去拎水,取牛奶。
須臾,有冰涼的液體灌滿他的胃部。
他的胃,一會兒充盈漲疼,一會兒鬆弛,胃部火辣辣的疼痛一點點消散。
之後,他便陷入到昏睡中。
當他再次清醒之後,父親告知他,是夏芊芊救治了他。
他對她滿心滿眼的感激不盡。
他欠了她一命,如此,他們的命運又在不知不覺間聯繫到一起了。
他心喜的同時,關於那個模糊的夢境,便一下子忘得一乾二淨。
可如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有些東西,一下子與他的夢境重合了。
“夏芊芊!”
他連名帶姓地喚她,手指地上的奶牛,質問道:“你……你這根管子還插過誰?”
“噗嗤!”
夏芊芊還沒開口,倒是一旁的耿忠實在受不了,憋笑出聲道:“胡公子,你比奶牛的待遇高,還多用了一桶牛奶。”
什麼?
取水拎牛奶的夢境,是真的?
萬里晴空下,胡棠彷彿被雷擊中一般,踉蹌着後退好幾步,使勁地搖着頭。
他是矜貴的公子哥,他有自己的潔癖。
無論喫穿用度,他用的全部是最好的。
可是……
由於驚恐,胡棠的五官皺在一起,哆嗦着嘴脣道:“你……你……這樣的管子你到底有幾根?”
不會是他用過的管子,又給這頭奶牛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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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在他用這根管子之前,它還曾經被用在什麼阿貓阿狗的身上?
夏芊芊慢悠悠地將胃管從奶牛鼻子中抽出來。
這胃管從鼻孔滑入胃部,又遇到食物殘渣,所以上半截的胃管上,不可避免地粘附着唾液等黏液,最前端的食物殘渣更是綠中泛黑。
夏芊芊往出一拽,直接拽出來一條長長的粘液絲狀。
她絲毫不嫌棄,將胃管繞着手心中纏繞一圈,“耿忠,快,將桶拎過來,倒水,洗一下。”
耿忠有些看不下去,“夏姑娘,我來吧。”
“我帶着手套,不要緊,你倒水!”
她彎腰,在流動水的沖洗之下,不顧其上的污濁,一遍遍地衝洗着。
“你這東西這麼髒,你洗了還能用嗎?”胡棠氣得直跺腳,堂堂一個男子漢,差點被急哭了。
“又沒壞,爲何不能用!”
夏芊芊笑嘻嘻,掏出一塊油紙包,將手中的針管胃管褪下洗乾淨的手套,再次包裹好,放入隨身的斜挎包中。
這些東西,全部是一次性的醫療垃圾,自然是無法再次使用了。
不過它們全部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所以她絕對不能隨意丟棄,更不能留下把柄,讓有些人拿捏住她。
“嘔嘔!”
一向矜貴潔癖的胡棠再也受不了腦中的想象,轉身疾跑到大門口,趴到路邊地頭,彎腰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