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雷傑低嘆一口氣,“殿下,這些東西若要全部譯出來,夜以繼日的話,恐怕也需一年之久。”
一年之久,太久了。
有些消息,是有時效性。
一旦時間超過,便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姬子墨沉默一會,開口道:“曹然,你負責令兵士們將所有相同符號的信件整理出來。”
“是。”
“雷傑,整理好的信件,你負責初步篩檢,重要的信件,全部挪到這邊來。”
“是!”
姬子墨吩咐完,拿起桌面上的信件,重新開看。
其實,南蠻異族的文字,他學習過一段時間。
曾經,在與夏池相識的那一年中,他教授他武術,政見、學識,還教會他一些異族文字。
雖只學了一年時光,但他對語言敏銳,通讀他們的文字對於他來說,沒有多大的難度。
唯一遺憾,是這麼多年來,他甚少用到,有些符號的字體有些生疏。
初看時,總有一些符號想不起來,需要聯繫一下上下文,揣測一二,如此速度更加慢了。
可這麼多的文件,他們需要的可靠消息便在這裏,若是慢了,一些事情便會耽擱了。
姬子墨心急如焚,卻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翻閱着桌面上的信件。
門外,耿忠從忙碌的兵士們身邊穿過,躲避着腳底下一摞摞的書籍信件,終於擠到書房中。
他一來,滿屋子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姬子墨的眼神更是衝着他的身後,望了望,沒有見到那位心心念唸的人影。
“她沒來?”明知曉答案,他還是不死心詢問了一句。
耿忠搖頭,拱手行禮道:“夏姑娘婉拒了邀請,她說想回家靜一靜。”
靜一靜,是對夏芊芊那些抱怨話最委婉的另外一番解釋了。
一旁的劉老與赫北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他們明白,最近幾日,他們來回夏府的頻次,若小門有門檻,早就踩沒了。
甚至一度,兩人都在心裏腹誹過。
如果那個丫頭是個男子,該多好。
秉燭夜談又如何?
可偏偏她是一個女兒家,是賢王殿下的心尖寵。
他們是老頭子,還敢往她書房跑,若是年輕小夥子,他們還如此殷勤,還不被殿下廢了?
那丫頭的嫌棄之意,睜眼可見,偏偏倆老頭子想要解答手中的困境,離不開她,所以厚着臉皮,也得往隔壁跑斷腿。
曹然聽聞她不來,剛剛還暴躁的脾氣忽然沉靜得厲害。
那丫頭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跟着殿下來參將府,那是經常性的事情。
她並非一般農家女那般嬌弱懵懂,凡事總是有自己的主見與令人驚歎不已的能力。
所以,兩人相談甚歡。
他也很理解,爲何劉老與赫老會厚着老臉,情不自禁地去尋她。
是他,他也想。
可他現在卻不能。
當一切真相大白之時,他們是至親血脈,本是幸事。
他不敢求原諒,只求她不要恨他。
曹然有些落寂,攤手道:“我們在這裏忙成一團,她來了,也招呼不到。姑娘家家,咱們也不能太冷落她。”
曹然強裝無事的解釋,書房外,有兵士急匆匆而來,拱手行禮道;“大人,胡家的人又來探尋消息,詢問那件案子怎麼樣?”
胡棠心中正煩悶,忍不住擺一擺手:“去告訴胡家,讓他自去尋江家商討賠償事宜,若是無法商談,再來報案。”
這邊的書信文字,破譯它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曹然不願分心。
“參將大人,胡公子討要青山腳下一塊地,江家要用那一塊作爲江承運的墓地,兩家人各不相讓,根本無法談攏。”
“青山腳下的地?”赫北一下跳出來,“是青山腳下東南角的那一片,江家的地??”
那名兵士拱手行禮,“是。”
赫北將手中的書一扔,身爲一名常年在軍中的老將軍,他差一點爆粗口,“怎麼都看上那一塊地?”
“莫非那塊地,是夏丫頭想要的地?”劉老在一旁接話道。
“是!”赫北有些懊惱,“我答應姑娘,給她買那一塊地,今晨才託人出去打聽,怎麼這一會,胡江兩家先因地皮開始爭吵了。”
如此,他想輕而易舉地買下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了。
書桌前,姬子墨再次放下手中的信件,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
沉默好一會,他才幽幽開口道:“她爲牛選擇新牛舍的建造地,是選中了江家的那一片地?”
劉老一愣,點頭道:“是。殿下不知?”
這句話,湊巧問到姬子墨的痛處了。
“你與赫老都知曉?”姬子墨不答反問。
劉老微愣,隨即大叫不好。
看殿下的神色,他好似不知情。
“殿下……”劉老有一些爲難,“丫頭定是體恤殿下日夜憂思樊山之事,所以才……”
“胡棠也知曉……”敲擊桌面上的食指忽然一滯,他的聲音冷冷道:“若不然,他中毒多日,爲何偏偏這時跑來提賠償,不偏不巧,還想要她想要的那一塊地皮。”
胡棠定是爲她而要。
不知爲何,姬子墨的心莫名的痠痛。
“曹然。”他沉默一會,冷聲道:“江承運雖死,可他是江家之人,胡家提出賠償要求,合情合理?”
曹然反應過來,拱手行禮道:“屬下明白。”
書房中,忽然一陣風颳過,憑空中,地上出現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暗衛。
“殿下,青山腳下,江胡兩家因爲地皮之事,發生爭執,大打出手,而且……
黑衣人語氣一頓,沉聲道:“夏姑娘與清風騎馬也趕去了。”
胡棠去了,她也去了。
驀然,姬子墨一下站起身來。
一旁的耿忠一時慌亂地手足無措:“殿下,她明明說要回家與李夫人一起包包子喫,這一會怎麼能跑去……”
“少廢話!”姬子墨一時來氣了,“去,備馬!”
“曹然,快,你帶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