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逃跑的家丁守在路邊,見自家公子還活着,各個奔過來。
一個個大老爺們,卻哭得泣不成聲,“公子,您還好嗎?”
“我受重傷了,或許要死了!”他依靠在夏芊芊的身上,有氣無力地呼喊着,“快,馬車趕過來,我們回去。”
“芊芊,你跟着我一起回。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一名壯漢去趕馬車,另外兩名壯漢跑過來,殷勤道:“公子,您受傷了,莫要再動彈了。讓奴來揹你。”
說着,一人將胡棠強行攙扶過來,另外一人蹲下身子,兩人合力,將他背在身上。
胡棠想要掙扎,拒絕,誰知那兩個憨憨一陣疾跑,來到馬車旁,一下子將他塞入車廂中。
“芊芊!”
他有心大聲呼叫,可剛纔的自己聲音微弱,一副將死的模樣,這會再大聲,豈不是露餡。
那丫頭是大夫,是何等聰敏之人,定會被看穿。
“快去找醫者看吧。”夏芊芊站在車外,叮囑着。
看他衣袍上的血跡,不過巴掌般大小,衣袍上的血跡,也並無繼續擴散的趨勢。
所以,夏芊芊推測出,他的傷口並不很嚴重。
胡家一幫子人,沿着大道,率先離去。
胡棠掀開車簾,望着站在地頭上的少女。
月色下,她粉衣如桃花,一頭烏髮隨風飛揚,清秀的面容被月光披上了一件朦朧的面紗,讓人看不分明。
“瀾玉。”
曾經的她分明是他的,可現在卻……
胡棠的心口又是一痛。
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順着衣領探入懷中。
一陣摸索之後,他的手緩緩移出來,掌心中多了一枚銅鏡。
那是一枚精緻的鏡子,鏡柄上雕刻着精美的仕女圖案,整個鏡面光潔透亮,一看,便是一把價值不菲的東西。
可惜的是,鏡面的正中心處,被劍刃扎出一個小洞,洞口的邊緣處,有斑駁的血跡。
胡棠手捧着那面鏡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自言自語道:“瀾玉,這是我千挑萬選,想要送給你的鏡子。”
她不但救了他,連送給她的東西,也能救他一命。
顫抖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鏡面的那處破洞,他眼神哀慼,“現在,我連一面鏡子,都無法送給你了。”
深深的挫敗感環繞在他的四周圍,胡棠頹然躺在軟塌之上,雙手摟抱着那一面破損的銅鏡,蜷縮着身子。
彷彿……
彷彿時間倒流,他又回到剛剛,他攬住她的衣袖,緊緊摟着,而她也一臉擔憂,並未推開他。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那一刻。
那該多好啊!
最終,大道旁的路上,僅留下一輛青帳馬車,耿忠與肖勇站在離車很遠的地方,連清風也消失在不遠處的樹梢上。
熙熙攘攘的地頭大道上,再次恢復寧靜。
月色下,田間地頭間,如此浪漫的場景之下,夏芊芊太陽穴卻蹦蹦蹦跳個不停。
她緩緩上前,上了馬車,坐到一側的軟塌上。
不像以往的沒規沒舉,她端正坐好。
車廂中,長久的沉默之後,她艱難開口道:“我知曉你生氣,我沒有去參將府,我沒有聽話地回家與娘一起包包子,然後在家中等着你。”
“可是墨魚……”
她語氣一頓,又理直氣壯起來,“沒有你的時候,我需要一個人上山採藥,需要一個人走夜路,需要一個人撐起一個家。”
“我習慣了,我想要的東西,自己去爭取,自己去謀劃,而你……”
她側目望着他,“堂堂的賢王殿下,在京師中,那麼多的閨閣女子,環肥燕瘦,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哪一樣的女子你沒有見識過,爲何單單對我一個農家女感興趣?”
“難道不是因爲我,別出一格的個性,獨立的處事方式,我與那些在閨閣中的鶯鶯燕燕不一樣,才吸引你了嗎?”
“若我……若我也整日纏着你,我也整日仰望着你,整日掌控着你的衣食住行,每日守在府中,等着盼着你回來後所給予的一點溫存……那我與那些以你爲中心的女子,又有何不同?”
她緩一口氣,終是開口道:“我不想與你爭吵,不想與你過多解釋,只想告訴你,我不能成爲那樣的人,也不願爲了任何人,成爲那樣的人。”
“對此,你若是失望了,我無能爲力。若是你想放棄我們的感情,我沒有任何意見。我……”
她的話尚未說完,他忽然出手,拽住她的手腕,猛地一帶,她的身子便落入到一個裹挾着寒意的懷抱中。
他從後方抱住她,雙臂緊箍着她的身子,力氣之大,令她的骨頭差點斷裂。
“墨魚……”她在他的懷中掙扎,想要擺脫。
“沒良心的丫頭!”他的頭深埋在她的脖頸間,低沉的聲音從她的耳畔傳來,“你可知,剛纔有多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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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我看到射向你的暗器時,我有多擔心。”
他很少失態,可他一旦失態的話,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若是我沒及時趕到,你會如何?你可曾想過……”他逼問她。
“有清風在,我不會有事!”她有些心虛地解釋着。
“清風武藝高超,可面對那麼多人,難免會有紕漏。那千萬分之一的紕漏,卻可能要了你的命。”
他的語氣凝重,夏芊芊不敢再放肆。
她放緩語氣,真誠道:“墨魚,謝謝你及時趕到,救了我。”
他沉臉,沒回答。
夏芊芊馬上換成一張笑臉。
“咦?你怎麼知曉我來青山了,爲何能那麼快趕來?你……你不會是派人跟蹤我了……”她試圖轉換話題的重心。
她的這點小心思,姬子墨早已瞭然於心。
“我跟蹤的人,是江府的人,並非是你。”他抱着她,依舊不撒手,“說,你爲何會與胡棠在一起?”
其實,他一直很在意胡棠。
夏芊芊不迭搖頭,“我沒有與他商量,也不曾約定。我就是看中這塊地,聽清風說要用地埋江承運,我氣不過,跑來看看熱鬧,誰知那個老頭竟然想趕盡殺絕。”
“你想要什麼,爲何不告訴我。”他沒好氣地質問。
“你在處理江家,此地與江家有關,我不願你爲難。”
“不過是江家的一片地而已,有何爲難?”
他恨鐵不成鋼:“難不成我堂堂的賢王殿下,連給心愛女子一片地的能力,都沒有?”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質問,夏芊芊語氣又緩和下來,“我……”
“咕嚕嚕嚕……”肚子很配合,在兩人陷入僵局時,發出了轟鳴的抗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