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去了參將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款待。

    一進書房門口,兩邊皆是擺放整齊的書籍,每一摞書上,都用紙張寫上了具體的年份。

    曹然將她領到一旁的小桌前,炫耀道:“瞅瞅,這些糕點都是特意爲你準備的,待會看得餓了,可以隨意喫。”

    “嗯!”夏芊芊點頭。

    一旁的赫北看不下去,伸手將曹然拽到一旁,呵斥道:“這些東西,殿下自己可以準備,一個參將大人,怎麼瞎操心。”

    他分明提防着,害怕他還對夏芊芊有另外的心思。

    曹然無奈,卻也不解釋什麼,只是站在一旁傻樂。

    這下子,赫北更加看不下去了,“快去,江德明抓進來兩天了,還沒審出結果,你操心那邊的事情即可。”

    赫北將曹然推出了書房。

    書房中,另外給夏芊芊劈出了一張桌子,緊鄰姬子墨的書桌。

    “來,坐這裏。”姬子墨將她拉過去,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茶,“喫過飯了嗎?”

    “喫過了。”她回答。

    “昨日你回去的時候,睡着了,很累?”他語氣溫和地詢問着。

    確實累。

    比起做手術來,坐到那裏,一目十行的看稿子,還要費勁心力地去想,這句話到底暗藏着什麼隱晦的意思。

    確實令人心累。

    “我確實累了,睡着了。”

    “你娘沒呵斥你?”他更加小聲詢問。

    嚇得其餘人紛紛頷首低頭,不敢動彈。

    “沒有。”她認真道:“我昨日回去,她睡着了。我今日醒來,她都去鋪子了。”

    “那就行!”他又端過來一盤子糕點,遞到她手邊,叮囑道:“餓了喫,渴了喝,莫要太勉強。”

    “嗯。”明白。

    一個人,改性子般對你好言好語,一時間,她接受起來,還有些心裏發憷。

    夏芊芊忍不住桃花酥的誘惑,吃了兩塊,又喝了兩口茶水,便拿出一本書,開始審閱起來。

    她做事一向認真而專注,這一切得益於以往的她,每日至少兩臺手術。

    手術檯上時,精細的頭顱手術,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可能都與病人的生命相關聯。

    所以,必須要求手術者百分百的專注。

    這種專注力也影響着夏芊芊,令她在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也同樣專注。

    看完一本,接着看完另外一本。

    書籍上的內容,凡是她覺得有用可疑的地方,她便做好標記。

    其餘無用的部分,則另外放到一邊。

    時間過得很快,一上午的時間,便在翻閱書籍中度過了。

    “我們歇一會,去喫飯。”姬子墨合上手中的書,邀約着。

    夏芊芊起身,當着衆人的面,伸懶腰,打哈欠,“行,我們走。”

    兩人出了廂房門,往前廳而去。

    不遠處的走廊上,一名大夫揹着藥箱,在士兵的催促下,急匆匆而去。

    “這參將府還有誰身體不適嗎?”夏芊芊好奇,。

    迎面,肖勇疾步而來,拱手行禮道:“殿下,江德明病危,怕是撐不住了。”

    夏芊芊蹙眉。

    說起來,這個江德明中年喪子,遭受家道中落,也算是悽慘。

    不過,從表面看實質,一個勾結南蠻,背信棄義,背棄國家之人,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一個犯人而已,死了便死了。”姬子墨的語氣冷淡。

    對於江德明,他並不奢望從他的口中,能套出任何有價值的事情來。

    “可是……”肖勇瞅一眼夏芊芊,猶豫一下,繼續道:“他說願意招供,只要讓他見一個人。”

    “誰?”姬子墨問這句話時,不期然地扭頭。

    肖勇的頭更低了,“是夏姑娘。”

    此話一出,兩人的目光都落到夏芊芊的身上。

    又是見她,這些犯事的人,心理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何偏偏都要見她。

    尤其是江德明,幾次三番地派人來請她過府一趟。

    她不去,這會他在牢裏,要死了,還不安生,還要見她。

    什麼意思?

    夏芊芊沉默一會,開口道:“好,我去見他。”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姬子墨斷然拒絕,“難不成,我們非要答應那些犯人的任何要求嗎?告知曹然,人,能救就救,救不活,也是他罪有應得。”

    “是。”肖勇轉身要走。

    夏芊芊攔住他,“我去,我倒要看看,江德明到底耍什麼花招。”

    這裏是單獨的一間牢房。

    比起那些男女混住的地下監牢來說,這裏的條件不知要好多少。

    獄卒一打開牢房的大門時,旁邊的牆角處,一名女子踉踉蹌蹌地撲過來,一下子跪在夏芊芊的身前,拽住她的雙腳,痛哭出聲道:“夏姑娘,求你,救救我家老爺。求你,救救她。”

    是童傾韻。

    三日前,這個女人曾經在祝仙學院門口攔住她,趾高氣揚,語帶命令,一度試圖用銀子綁架她,令她去府中爲老爺看病。

    她拒絕了她。

    童傾韻當時氣急敗壞,一度放下狠話,令她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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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短短時間內,她還等着喫那一杯罰酒,她卻拋去高高在上的俾睨氣勢,匍匐在她的腳下,卑微地祈求者。

    這天壤之別的差距,當真令人唏噓不已。

    夏芊芊沒有吭氣。

    兩名獄卒將她攔到一旁。

    夏芊芊往裏走。

    牢房的牆角有一扇小窗戶,窗戶下一堆乾草上躺着一個人。

    頭髮蓬亂,衣衫不整,通紅的臉上,一雙眼迷離般盯着小小的窗戶。

    牢房外,曹然提醒道:“小心點,那個人容易發狂。”

    姬子墨則徑直走進去,來到她的身邊,叮囑着:“莫要再靠前了。”

    不靠前,她如何給他診脈。

    “我去看看。”她很固執,小心翼翼地靠近。

    見此,曹然衝進來,首先來到江德明身邊,手握在劍柄上。

    夏芊芊來到草堆前,伸手搭在江德明的手腕上,細細診脈一番,心裏一片瞭然。

    她神色平靜地收回手,起身,來到牢房門口,望向同樣蓬頭蒙面的童傾韻,“你要有心理準備,他活不長了。”

    “怎麼可能?”童傾韻尖細地嗓音迴盪在整個監牢中。

    她掙脫開獄卒的束縛,一下子撲過去,抱住江德明的身子,痛苦尖叫道:“老爺,你醒醒,你快些醒一醒。承運我兒死了,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童傾韻哭得悽慘,宛若杜鵑喋血,可惜在場的人,沒有人爲之惋惜。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江家在江德明的帶領下,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害了多少江城的百姓,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甚至一度還想要幫助南蠻人締造毀滅大乾國人氣勢的幻藥。

    如今,江家得到懲罰,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躺在乾草堆中的人,彷彿聽到了童傾韻的呼喚,迷惑空洞的眼神一點點地聚焦,終是回過神來。

    他艱難開口,“她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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