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青藤小蛇頭剛到她的手腕,彷彿觸電般,嚇得縮回去了。
“不要過來!”她一臉嚴肅,“這些毒物傷不了我。”
“你小心點!”姬子墨心有餘悸,其餘人也心中發寒。
夏芊芊衣袖一抖落,一些粉末狀的東西飄散而出,落到手心中。
她雙手揉搓,將粉末均勻塗抹在手套外圍,再次靠近那具屍體。
手指伸向屍體的脖頸處時,那些紫色的藤蔓這一次,沒有衝上前,反而像是受到了血脈的壓制,紛紛往後縮。
肉眼可見下,紫色紋路往後縮去。
“是蠱蟲!”夏承安脫口而出,“南蠻之地,巫醫遍地,他們最擅長之處,便是豢養各種蠱蟲,以身養蠱,以蠱害人。”
“對,是蠱蟲。”
夏芊芊肯定了夏承安的結論。
她挨個將十具屍體檢查一遍,每掀開一具屍體,衆人心中的驚悚便更增加一分。
每具屍體上的花紋均不同。
有藤蔓狀,有條索狀,有團成的球星,有不規則的四方形……
形狀不同,姿態各異,唯一的相同點時,只要有人觸動屍體,那些蠱蟲們便會輕易感知,迅速往觸摸者的身體上轉移。
耿忠驚悚,“姑娘,這些屍體,我的那些兄弟們適才搬動過,他們不會……”
“將他們全部召來,這段時間內,凡是他們接觸過的人,也全部召集出來。”夏芊芊清冷淡定的聲音,令人感到一陣陣心悸。
“是!”
須臾,民宅大門口,火把照紅了半邊天,一百名兵士們一米一崗,夜色下,黑漆漆一片人。
夏芊芊站在門口,每名兵士輪換着來到她的跟前,撩起各自的衣袖,衣領,讓她查看肌膚的情況。
每個檢查完畢的人,需要去耿忠處,再領一枚黑色避蠱蟲的丹藥,服入。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均檢查完畢。
夏芊芊長舒一口氣,感慨道:“真是萬幸,他們都很好。”
“我師父留給我一本古籍。書上記載,有一種蠱蟲,以蟲卵的方式被人食入,進入人體。它們繁殖的速度特別快,從人死到破卵而生,僅需要三個時辰。”
“這些兵士們在這些宿主剛剛死去,觸碰了屍體。那時,蠱蟲尚是蟲卵,不具有攻擊性,所以他們無礙。”
火光下,她小小的臉上,散發着溫潤的光澤,讓人移不開眼,“可它們一旦化爲成蟲,比起黑線姬鼠來,攻擊性更強,破壞力更甚。”
夏承安活了那麼久,整日在朝堂中混,各種陰暗腌臢的事情見多了。
即便如此,他依舊憤憤然道:“馮衛,簡直喪盡天良。”
衆人神色凝重,均沉默。
夏芊芊長嘆一口氣,幽幽開口道:“蠱蟲比黑線姬鼠更加難以培育,馮衛花費精力培育它們,其目的豈會是區區幾個奴僕?”
耿忠一臉鐵青,“他定是想傷了殿下的金甲護衛。”
夏芊芊搖頭,望着姬子墨的眼神越發擔憂,“他的目標,至始至終都是殿下。”
耿忠不解,“他將蠱蟲下到這些奴僕身上,如何斷定殿下一定會接觸這些人?若是殿下不來,他的陰謀豈不落空?”
耿忠是金甲護衛中,唯一的直腦筋,不知爲何姬子墨會對他青睞有加。
夏芊芊接話,“馮衛瞭解殿下,更加了解我,所以他斷定了兩件事情。”
她神色複雜,“其一,鼠疫之事,殿下必定會親自處理,屍體一旦被發現,殿下必定親臨來看。”
“這一步若是落空,那些搬移屍體的兵士,日後發病,殿下還會去看,還有可能接觸蠱蟲。”
“最後一步……”夏芊芊稚嫩的臉頰上,露出一抹慘笑,“宅院中的奴僕死了幾個,我或許不會來看。但金甲護衛若是大量發病,以我與殿下的關係,必定會親自前往查看,診治。”
“我一旦觸碰了那些兵士,被蠱蟲所感染,殿下與我親近,必定也會深受其害。”
“其實,我隱隱還擔心一點。”
夏芊芊語氣一頓,深吸一口氣,“依馮衛的性子,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他想害殿下,讓殿下死,已無法令他滿足。”
她心情沉重,“毀了殿下,最好的辦法,便是毀了他在乎的東西。”
“大乾國基業,大乾國百姓,殿主最珍惜之人,都是馮衛攻擊的目標。”
“墨魚。”她親暱地喚一聲,“鼠疫與蠱蟲,現階段,我無法判斷出,在人羣中傳播出多遠。”
“這兩種疫情,無論哪一種,都猶如附骨之疽,一旦散播出去,無法控制,大乾國國運受損,其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聲音低沉,每一字每一句,宛若重錘擊鼓,嗡嗡之音響徹在衆人的耳畔。
衆人聞之,心情複雜而沉重。
馮衛計謀深沉,將人心的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確。
唯一,他漏算了夏芊芊。
她不是原先那個人。
她的五感靈敏,一進此處,便在空氣中捕捉到淡淡的異樣氣息。
那是蠱蟲破卵成蟲,瘋狂蠶食人體,新陳代謝之後散發的氣息。
一般人無法分辨,她並非一般人。
她憑藉氣息,迅速辨認出屍體上的不同,繼而準確尋找到了致命的蠱蟲。
提前預知,便有了提前阻止此事發展的先機。
銀色面具下,少年臉色難看,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周身散發而出的冰寒之氣,令人膽寒不已。
夏芊芊明白,他在氣惱。
放走馮衛,是爲了釣出京師的幕後之人。
他自以爲一切事情,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誰曾想,事情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控了。
“莫氣惱!”
她緩步上前,輕拽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馮衛的計劃,定不會成功。因爲,你的身邊有我。”
她說得鄭重,引得他心頭一暖。
“我會制止馮衛的行徑,還大乾國一個太平盛世。”
他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將衣袖從她的手心中抽出來。
平日裏,他的手很溫和。
今日,他手心中涼涼的,全是細密的汗。
“你先回府等消息!”他翻身上馬,居高臨下道:“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他答應的事情,指的是夏池的安危。
夏芊芊心領神會,小跑上前,伸手拽住他衣袍的下襬一角,擡眸望去,“答應我,不要以身犯險。”
說這句話時,夏芊芊心情沉重。
四目相對,眼神在空中交織纏繞,宛若一根繩子,透過眼睛,鑽入她的胸口,纏繞上她的心,越纏越緊。
從此之後,她那顆放蕩不羈,愛好自由的心,終是有了那一根怎麼也甩不掉的牽絆。
“好!”他鄭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