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滾燙的狗糧遞到他的嘴邊,逼迫他喫下去。
喫,燙嘴。
不喫,味道太沖。
那些聽着簡單,卻令人無限遐想的虎狼之詞,臊得他從脖子根開始泛紅,最後漲紅臉。
一轉身,與一旁的李雲娘對視上,兩人觸電般,不約而同別開眼。
腳底下一踉蹌,“咚”,額頭無措的碰上門框。
“哎呦!”他摸扶住額頭,疼得呲牙裂嘴,面色更紅了。
見此,李雲娘怔愣一下,又想上前關切詢問,又怕對方發窘,一番激烈的心理掙扎之後,她慌忙轉頭。
沒見到,沒聽到。
她一個婦人家,什麼都不知道。
“彭!”慌亂間,手中的食盒邊緣碰到身側的柱子一角。
午後的小院內,寂靜無聲,連樹梢上的知了彷彿都受到了粉紅色泡泡的衝擊,被甜齁了嗓子,變得鴉雀無聲。
所以,“咚”,“砰”,一前一後兩聲響,聲音不大,卻顯得格外響亮。
夏芊芊回神,從姬子墨懷裏閃身而出。
一眼瞅見李雲娘,她面露尷尬,忙整理一番鬢角的亂髮,遮擋住自己滾燙的耳朵。
強自鎮定,她輕喚一聲,“娘,您來了!”
“哦……”李雲娘沒回頭,“你忙,我待會再來。”
忙?”
她都看到了?
夏芊芊的臉越發燙了,小跑上前,拽住她的衣袖,“我不忙,餓了,快點讓我喫點東西。”
“我……我看你不甚餓,怕是……”喫飽了。
“哪能不餓?”
說話間,她目光落到門外,一下怔愣住了。
這……
啥時候門外站這麼多守衛了?
咦?
那人是誰?
一身黑色華服,站在門外的牆根下,面向牆面,低頭默默地數綿羊。
好熟悉的身影。
是……
是夏承安啊!
夏芊芊的心裏,頓時哀嚎聲一片。
大意了呀!
剛纔,她與墨魚的膩歪樣子……被全部看光光了。
他們怎麼了?
戀愛腦,沒察覺出?
不對!
墨魚來了,纔會帶來這麼多守衛。
死墨魚!
她回頭,瞪着他。
用眼神宣泄着心中的抗議!
姬子墨攤手,表示他很無辜!
他是來告別的。
他也沒料到,她會做出如此大膽直白的行徑來,想阻止時,早已情陷其中,捨不得,也不願打斷了。
不過,小媳婦的眼神,對他還是有威懾力的。
他邁步而來,招呼道:“平陽侯,你來作甚?”
隻字不提剛纔的事情,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夏承安很識趣,忙轉身,低頭,拱手行禮道:“殿下,臣一切準備就緒。臣……來此,是想與芊芊縣主說兩句話。”
“我?”夏芊芊驚詫,“侯爺有何吩咐,儘管說。”
夏承安擡頭望一眼姬子墨,低聲道:“我們進一步說話。”
這個侯爺,蠻搞笑的。
夏芊芊隨着他的步子,往一旁的花園行了幾步,“侯爺請說。”
“本侯……”
有太多話想說了。
想問一問,這麼多年來,她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這麼多年,她到底過得如何。
她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世?
她……願不願意認他這個爹。
“你……你在江城,好好的。”
太多的問題,最終化爲一句叮嚀。
沒有他的那麼多年,她依舊活得很好,活得肆意。
如今,有了芊芊縣主身份的加持,有了賢王殿下遮風擋雨,以她的能力,活得定不會差。
自然,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我會的!”
這個便宜爹爹,好似不高興的模樣兒。
夏芊芊瞅着他,發現他眉宇間一絲鬱結之氣。
人上了年紀,若還是每日憂心煩躁,情緒不穩,不抑鬱也會腦梗。
必須給他尋個可以靜心的事情做。
她轉念一想,從衣袖掏出兩個觀賞核桃,遞上前“這是兩枚山核桃,採摘於青山頂的一棵核桃樹……”
她將核桃在他眼前晃一晃,“它們的紋理精緻,但色澤深邃暗淡,很適合盤。”
盤?
夏承安怔愣住。
“盤它們。”
她利用五指,將核桃在掌心中來回轉動,摩挲,一邊示範,一邊解釋道:“你若心情不好時,便如此盤它們。”
“自然,你心情好時,也可以盤它們。”
“終有一天,它們會變得光滑,油光澤亮。”
“你也會喜歡上這個運動。”
運動?
夏承安愣愣地望着她掌心的核桃。
普通,毫不起眼,沒有特色!
爲官這麼多年,他收到過很多禮品。
卻從未收過如此隨意的禮物。
他侷促地搓了搓手,接過兩枚核桃,握在手心中,學着她的樣子,搓了搓。
“嗯,伱送的禮物,本……我定會好好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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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順風!”她叮囑他。
“嗯,你也好生注意身體。”
他真心心疼她。
這些天來,她忙前忙後。
那些熬夜與辛苦,他都看在眼中。
她爲江城百姓做了那麼多,被冊封爲縣主大人。
她的功勞,抵得住這份殊榮。
……
午後,一隊人馬輕裝上陣,從江城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往京師的方向而去。
原本寂靜的院子,越發的冷清了。
夏芊芊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手持筷子,遲遲沒有落在盤子上的菜品上。
明明飢腸轆轆,眼前的美味卻無法引起她的食慾來。
一旁的李雲娘看着,低嘆一口氣,不由催促着,“芊芊,你適才一直嚷嚷着餓了,這會快點喫啊!”
“哦!”沒精打采地回答着。
馬蹄聲漸行漸遠,她的一顆心也隨着他的離去,一點點揪起來。
李雲娘沒關注女兒的心思,一門心思都放在屋內人的身上。
她試探性詢問道:“要麼,我代替你去守着你爹。”
想進屋?
夏芊芊當下警覺起來,“娘,記住了。要想爹活着,便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李雲娘依舊不放心,“我只想讓你稍微休息一會。”
思念三年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
李雲孃的憂心,思念,夏芊芊可以理解,卻絕不是她妥協的理由。
她勸慰道:“救治之事,失之毫厘謬以千里,你千萬不要試圖去改變。”
她必須將事情的嚴重性,誇大一下。
不然,若是李雲娘偷偷瞅見了屋內的東西。
她有一千張口也沒有辦法去解釋。
她執筷,一陣風捲殘雲般將桌面上的飯菜掃蕩一番,放下筷子,擦嘴,“娘,您收拾了,我去忙了。”
李雲娘失落間,慢悠悠去收拾桌面的碗筷。
“啊啊,放開我,放開我!”
後院傳來元寶嚎叫聲,兩人一愣,全部站起身,望向後院門口。
一會,耿忠拎着元寶的後領,宛若拎小雞崽般,穿過拱門,往這邊而來。
“元寶!”李雲娘大驚失色,扔下手中的碗筷,小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