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芊芊當即板臉,“元寶,胡鬧,你忘記阿姐的叮嚀了。”
元寶甚少見過阿姐生氣,尤其是對他生氣。
他心慌慌,可男孩子的倔脾氣一上來,也有些不服氣,“阿姐,你天天守着爹,我不過是想去偷偷看一眼。”
他嘟嘴,滿眼委屈,“阿姐,我已經記不清阿爹長什麼樣了。”
元寶三歲時,夏池趁着匪患襲擊江城,混入樊山,一去三年多。
一個小孩子,三歲時對父親的記憶,隨着時間的流逝,早已消失殆盡。
他一直被人稱爲沒有爹的野孩子。
所以,對爹的渴望,他半點沒李雲娘少。
夏芊芊疼惜他,拽過他的衣袖,伸手摸着他的小臉蛋,“你思念爹,想要早一點見到他,沒有錯。”
“阿姐,那爲何不可?”他終是憋不住,眼裏包着淚,央求道:“我遠遠看他一眼就好。”
夏芊芊最受不了人落淚,何況是元寶。
換做其他事,元寶如此,她定會妥協了。
“元寶,你想爹活着嗎?”
她不得不使出嚇人的小伎倆,“阿爹的病情瞬息萬變,容不得半點馬虎。若是他修養期間,外面有動靜,受到刺激,可能他再也睜不開眼了。”
“真的?”抽泣聲一下卡在嗓子眼,擡眸間,元寶眼裏的淚滾滾而落,“那我剛纔的哭聲,會不會……”
算他還有點良心。
“阿姐馬上去看看。你不但不能偷着,還要與耿大哥一起,保護這間廂房,不要讓旁人靠近。”
她幫他擦去眼角淚,“如此,你纔是幫了阿爹,纔是在救阿爹的命。”
“嗯嗯嗯!”元寶被說服,連連點頭保證,“阿姐,我一定會!”
“放心。”她也向他保證道“阿姐一定會治好阿爹。最多七日,定讓你看到他。”
“真的?”
“真的!”
“阿姐,我好開心!”他想要大聲笑,又緊張地伸手捂住嘴巴,小聲道:“我要安靜,不能打擾到爹。”
“這纔對!”夏芊芊莞爾一笑,伸手揉了揉他頭頂的發。
她側身,“娘,晚膳我想喫春捲,記得清炒辣椒,我想卷着喫。”
她需要給兩個人找點事情做,免得他們胡思亂想。
“好!”李雲娘一下又充滿了幹勁,催促着:“元寶,走,和娘一起去摘辣椒。”
“娘,阿姐剛喫完午膳,這會準備太早了!”
“不早!”李雲娘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你爹遵循食不過午,等他醒了,我們也要遵守他的用膳習慣纔好。”
“娘,那我爹喜歡喫什麼?”
“他啊!喜歡喫大肉包子。”
“大肉包,我也喜歡大肉包。”
“……”
兩人沿着屋檐下的長廊,迎面與腳步匆匆的劉老差點撞上了。
“臭小子,幹什麼去?”劉老一開口,伸手便要去揪元寶的耳朵,“伱已經三日沒去學堂了。”
“院長!”元寶膽怯,縮脖子,默默承受着耳朵上的撕扯,“我想守着我爹。”
“算你有孝心。不過記得,空閒時還是要多讀書。”
“學生記住了!”元寶拽着李雲娘,撒丫子就走。
夏芊芊無奈搖頭,迎上前,“劉老,殿下回京師了,您爲何還在此?”
姬子墨在哪來,他便該在哪裏。
劉老忙回禮,解釋道:“西城區的疫情剛好控制住,殿下怕疫情有反覆,特命老頭子留守,看護。”
他擡眸,眼神在夏芊芊臉上一番打量,皺着眉頭,“丫頭,你這是又熬夜了。你瞅瞅你眼下的淤青。”
他試探性詢問:“救治夏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一天天如此熬着,也不是辦法。老夫怎麼說曾經也是御醫院的院士,若是有能幫上的忙,給你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夏芊芊聽着他的關切之語,怔愣住了。
西城區的疫情,已不算大事。
那邊有參將曹然守着,即便疫情有偶發現象,也不怕的。
一個已經確定的病原體感染,只要有人照着方子熬藥,讓病患服藥,按照救治原則診治。
江城中,那麼多的醫者,完全有能力勝任。
相反,他此去京師,危機四伏,更需要懂醫之人守在身邊,以防萬一。
可他毅然將劉老留下了。
“他的身子,誰來照料?”她喃喃低語,反問道:“他恐怕不止讓你看護病患吧?”
被輕易看穿,劉老宛若孩子一般,摸着後腦勺,神色不自然道:“丫頭,你要照看夏池,還要顧着西城區的疫情。這江城,馮衛餘黨尚未清除乾淨,若是有那些窮兇極惡之徒,對你生出幾分壞心思,該如何?”
“所以,殿下讓老夫留下,我顧着外面,耿忠護着你。只有你平安,他纔好安心!”
“對!”耿忠在一旁插話:“姑娘放心。殿下的身邊有雷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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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夏芊芊詫異。
雷傑是赫老將軍請來爲小公子治病的那位醫者。
他爲人孤傲,喜歡雲遊江湖,不願被世俗所束縛。
他被赫老將軍邀請來小院爲赫鴻飛診病。
他仔細診斷,想盡辦法後,對重傷昏迷的赫鴻飛卻束手無策。
此時,夏芊芊出手,提出了新的治療方法。
爲赫鴻飛開顱手術。
那個鄙夷所思的方式,雷傑自然是排斥與懷疑的。
誰知,她冒險一試,昏迷的赫鴻飛不但清醒,通過鍛鍊,已然可以拄柺杖行走了。
這個結果,令雷傑震驚的同時,內心中對自己的醫術也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之後,某一天的夜裏,他便偷偷離開了。
不曾想,他這會又冒出來了。
“他對殿下,可以忠心不二嗎?”夏芊芊不懷疑他的醫術,卻有些不放心他的爲人。
不是她小人之心。
墨魚去京師,身處險境,四面楚歌。
身邊之人,若有異心,他會更加舉步艱難。
一問正事,劉老也收斂了嬉笑的神色,嚴肅道:“他自小天賦驚人,醫術上高人一等,所以性子孤傲一些。不過爲人正直,能入赫老將軍的眼,並非奸佞之徒。”
“此次返京,殿下願意帶着他,也是想考驗一下他。”
考驗他?
朝政的事情,她不懂。
權謀鬥爭,她也不擅長。
既然姬子墨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願意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