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山與福安村一江之隔,去那邊種植五彩棉,晨去晚歸,來回有船隻送行。

    王大爺與老孫頭都去那邊幹活,衆人瞅着兩人樂滋滋,日子倒也愜意。

    不過,樊山在福安村人的心中,不,在整個江城人的心中,那是土匪窩。

    自從十八年前,樊山被馮衛等人佔領之後,那邊對普通的老百姓來說,便是禁地。

    那些恐怖邪惡嚇唬小孩子的鬼故事,大多數與樊山有關。

    忽然,要讓人克服心中的恐懼,去樊山幹活。

    不少人猶豫了。

    夏芊芊眼神在衆人身上飄過,淡淡一笑:“曾經,它代表的是土匪窩,往後,它將是名貴藥材的出產地,五彩棉的生產種植基地,風景優美的旅遊景點……”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飽滿的額頭上,泛着細密的汗珠,一雙黑濯石般的眼眸中,神采奕奕。

    那個神祕的地方經過她的描述,又增添了一抹令人嚮往的神祕。

    她語氣一頓,繼續道:“自然,如此重要之地需要勇敢肯喫苦的先驅者去開拓,所選之人,必定經過層層篩選。“

    那些樊山原住民受馮衛的影響很大,尤其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對外界的人與物均充滿了排斥。

    她需要一些善於交際之人,融入其中,改變那些人的思維方式,希望隨着時間推移,讓他們不再將自己排斥在大乾國之外,人心真正歸順。

    “所定之人,本縣主自然不會虧待,每人的工錢是市價的一倍。”

    一倍?

    一些心動之人,互望一眼,心中雀躍不已。

    去樊山幹活,一天頂兩天的工錢。

    福安村本就是貧困村,有些人一年到頭,起早貪黑地在地裏刨土種地,臨到年關,不過能割上一斤肉,喫上一頓肉餃子,便再也沒有結餘了。

    如今同樣是種地,掐指一算,若是如此算工錢,過年的時候,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扯布縫衣,甚至能擺上一桌的佳餚。

    那樣的生活,是多少人多少年的願望啊。

    這個……

    誰不心動啊!

    “我去!”

    “我去!”

    “……”

    一些人按耐不住,激動地喚出聲來。

    夏芊芊莞爾:“村長大人,您對村裏的人都熟悉,此事便交給您去把關。”

    “是是!”徐江拱手行禮,“草民一定不會辜負縣主大人所託。”

    ……

    一個月,眨眼而過。

    前往樊山的工人,一共一百人,全部擇選通過。

    每日,他們一起在渡口乘船去樊山,傍晚時分再返回。

    渡口所乘之船,全部是巡查的官船。

    每日一來一回,頗費兵力,與官兵的巡查工作有時會有所衝突。

    夏芊芊心下一想,讓王大爺着手修葺樊山中那些廢棄的房屋。

    房子曾經是馮衛及其手下人的住處,面積大,屋子佈局精巧。

    馮衛等人撤得匆忙,這些屋子大部分保留下來了。

    王大爺帶領一百人,齊齊動手,開始修葺。

    最初時,他便主動告知,這些修好的屋子,是作爲衆人休憩之所,所以大家幹活時,便越發得幹勁十足。

    不足半月,曾經窩在山腳下的山莊庭院,那些倒塌的屋角,殘垣斷瓦全部消失不見。

    一院院整齊的屋子在晨曦的照射下,窗明几淨,院中花草點綴,清新怡人,屋中傢俱齊全,廚房中鍋碗瓢盆等物一應俱全。

    這哪裏是給工人住的地方?

    江城中的老爺,富賈之戶,不過如此吧。

    這些工人乃貧農出身,家中所住的地方,常常屋頂漏光,四處漏風,家徒四壁,破爛不堪。

    此處的住宿條件與家中的條件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於是,絕大部分單身小夥子,主動要求留在此處,自願守山。

    剩下的小部分拖家帶口之人,則忐忑地提出,是否可以帶着家人一同前來居住?

    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

    不曾想,縣主大人不但允諾了,還擇優爲他們提供了單獨的一處院子。

    一時間,衆人心中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來樊山居住者,每日依舊可以自願按點乘坐巡查船出山辦事,自由不受限制。

    所以,大家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第二日便攜家帶口地全搬來了。

    樊山正中心處的大祠堂,經過一番修整,改成了一間私塾學院。

    夏芊芊請了專職的教書先生,教授這裏的孩子識字讀詩,講解史記,讓他們明理懂禮貌。

    每隔五日,祝仙學院的先生們還會輪流來此講學,加深他們的學識,開拓眼界。

    曾經的原住民,長期受馮衛的欺壓,性子膽小而多疑,對外界來人,也一直心存牴觸。

    誰知,樊山的新主人,那位人人口中宛若天降神女般的善良姑娘兒,給每家每戶分發五彩棉的種子,讓人教授他們種植技術,並且承諾,待棉花成熟之後,她會按照市場價格,全部收購。

    她爲家中男子提供掙錢的活計,爲婦女們請來紡織女,教授紡織技能。

    她爲所有孩子,提供免費的讀書機會。

    凡是家中困難,需要幫忙放羊養家的孩提,她不但派人幫他們集中放羊,還替他們提供所謂的獎學金。

    凡是自願上學,學優者,一學期後,所獎勵的銀錢,相當於一名成人好幾個月的工錢。

    此舉措一出,樊山之中,再無小女子因故輟學。

    山坡上,樊山村民與長工們,每日一起上工,朝夕相處之下,漸漸熟稔起來,工作中,也會互幫互助,關係逐漸融洽。

    村婦們與外界的小媳婦一聚頭,一起討論時下新興的衣服款式,簪子、人們喜歡的頭油胭脂等,倒是比男人們更快地打成一片。

    學院中的孩子們,活絡得更加迅速。

    上學第一天,面對一個個陌生的面孔,他們還羞答答地低下頭,不敢搭理人。

    一旦下課後,一起玩石子,投擲沙包,跳格子框,不過一下午時光,便成爲好夥伴。

    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理,樊山徹底改變了。

    晨起,村莊中,年輕者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去山上勞作耕種。

    婦女們吆喝着,放羊餵雞,收拾庭院。

    孩童們則揹着書包,蹦躂着去學院上學。

    不一會,鳥鳴蟲叫聲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空蕩蕩的樊山之中,因爲這些人的到來,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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