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的情感,她如何不知。
只是這份感情,她終究是無法給予對等的迴應。
喚一聲他的名字,剩下的話,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都要走了,你不送我點什麼?”
他瞧出她的內疚,不由岔開話題,“我當你長工,替你賺銀子,爲了拉攏人心,你也該送我點什麼。”
眉眼一揚,他繼續喫味道:“聽說他走時,你送了很多療傷的丹藥,防身的毒藥兵器,各種新奇的玩意兒。他堂堂賢王殿下,身邊多少暗衛護着,你擔心他,還備下那麼多東西。”
將臉一拉,他質問着:“瀾玉,你我相識已久,比他還久,你怎能重色輕友,對我如此吝嗇。”
他說的,全部是事實。
將這個事實如此拉出來一掰扯,她確實有些不識好歹,忘恩負義。
溼潤的眼眶,經過如此一攪和,一下清明瞭,她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他拔高聲音,彷彿受到了莫大的打擊,“送人東西,代表誠意.若我主動提出,豈不是無法看出你的誠意.“
夏芊芊:“……“
真是能言善辯啊!
“好,我明白了.“她正色道.
“真知道了?“
“真知道了.“
她答應得太輕鬆,他有些不信.
“給他的東西,我一樣不能少.“
“好!“
“他武功好,還有多人保護.我身邊無人保護,給我保命的東西,定要比他多,比他厲害.“他再次強調着.
“行!“
“我若去京師,你若在京師,你要請我喫飯,逛遍京師各處名勝古蹟.“
“沒問題!“
“你要偶爾想想我!“
“行……“
夏芊芊愕然,待反應過來時,耳朵尖尖發燙了,“胡棠你真是……”
“偶爾都不行嗎?”他勉強一笑,“我的要求不多,偶爾就好了。”
“好!”她不願他太傷心。
他失戀了。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良藥。
終有一日,他會在旅途中,遇到一位與他心意相通的女子。
這一切美好,上天有定數,恰好的時間,遇到恰好的那個人。
她望着他,他亦凝望着他,憨憨一笑道:“五日後,我便離開。”
“我一定提前將禮物送達胡府。”
“不要來送我。”他目光眺望遠處的天際,悠悠強調。
夏芊芊心中泛酸,不知如何接話。
他回神,甩一甩衣袖,頭微微揚起,一副公子哥的傲嬌模樣兒,“屆時,憑我在江城的名望,多少人會來送行。我哪裏顧得上你,再說了……”
他眼神上下一打量她,“你若去了,堂堂的縣主大人駕到,風頭定會蓋過我。本公子豈不臉面無光。”
這個理由,真蹩腳。
“保重!”
五日後,江城東門外的一處小山頭處,夏芊芊站在原地,遠遠眺望着山下的一條官道。
不一會,兩匹駿馬一前一後飛馳而來,沿着蜿蜒的官道,向着遠處疾馳而去。
前面的那匹馬兒上,一襲湛藍錦服的少年兒,策馬奔馳。
遠遠的,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過,那標誌性的湛藍色錦袍,揮鞭打馬時熟悉的背影,夏芊芊卻不會認錯。
是胡棠。
世家公子哥出行,爲了避免旅途勞累,定會備下馬車,一路隨從護送,出行的隊伍定會浩浩蕩蕩。
不曾想,他竟然只帶着一名隨身的侍從。
“姑娘!”
耿忠不知何時來到,拱手行禮道:“姑娘的東西,全部送到了。胡公子捎話,多謝姑娘,東西他很喜歡。”
她幾乎將如意鐲中的東西搜刮了一遍,凡是好東西,都給他備了一份。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城了。”幸虧,她來得早,還有機會目送他一程。
身後,耿忠表情複雜,嚅囁着,“胡家老爺子不同意他去闖蕩,並未親自相送,府中人與其友人,自然也不敢強出頭,前去送行。”
原來如此。
夏芊芊思來想去,有些不放心,“耿忠,讓賢王府散佈各處的暗探關注一下他。”
耿忠拱手行禮:“是!”
當天下午,一封來自京師的信,打破了她寧靜的心緒。
信件很簡單,短短一行字,“一切安好,諸事順利,靜待佳音。”
一切安好,說明他安好。
諸事順利,代表京中那位幕後黑手,已經處理好了。
靜待佳音,預示着他不日便會派人來接她去京師。
短短十二個字,囊括了太多驚險的故事與經過。
她知曉,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連夏侯都對他忌憚萬分,若想將他放倒,他必定需使出渾身解數,歷經萬般風險才能達到。
朝局之事,她不瞭解。
不過,她瞭解他。
他做事,她放心。
又過了三日,她收到了習雅蘭的信件。
她洋洋灑灑寫了十頁紙。
從她的來信中,她才得知墨魚信件中的諸事順利是如此驚心動魄。
丞相乃是狡猾至極之人,所有骯髒腌臢的事情,他都沒有直接出手。
待他發現苗頭不對勁時,便下手殺死了受命之人。
如此,受命之人身死,案子斷線,便無法查探下去。
墨魚與夏承安費盡萬般心思,設局引蛇出洞,終是將那個老狐狸騙出來,逮了現行。
之後,將他入監,審問,沒收了家產,關押了府中所有人。
樹倒猢猻散。
那些曾經聽命他的牆頭草,一見風向不對,也改了態度。
一開始入監時,還奢望得到搭救,如今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坦白從寬,希望減免死刑。
如此,丞相的罪名又加上了好幾筆。
每一筆,都罪不可赦,罪可誅滅九族。
夏芊芊看得心情澎湃,恨不得自己也能在當場,參加如此驚心動魄的事件。
信件的末尾,習雅蘭寫道:“孩子,你大哥兩月後成親,他知曉你活着,甚是開心。我們一家人都希望你能來京師。”
去京師?
參加親大哥的婚禮?
夏芊芊將信件默默地收起來。
她並非李雲孃的親生女兒。
這件事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現在,她必須面對,找夏池證實一下了。
經過一個半月的調理,夏池的身子恢復如常。
打眼看,與常人無異,不過他稍微多運動一下,還是會氣喘難受,不得勁。
李雲娘完全將他當成寶伺候着。
他要散步,她便在一旁攙扶着,小心謹慎的模樣兒,彷彿對待一個剛學步的嬰孩。
他說要賞月,她在葡萄藤下早早點了驅蚊香,石凳上鋪墊上厚厚的小褥子,又耗費一下午的時間,做了好幾樣美味的點心。
待晚上時,兩人圍着石桌一坐,品茶賞月,喫着點心,悄悄說着私房話。
……
夏芊芊終於明白了,爲何一個普普通通的李玉娘能將大名鼎鼎的空靈公子拿下了。
夏池才名在外,是個光芒四射的人物兒。
其實,他性情內斂,甚至有些木訥,與看似軟弱,實則心思細膩的李雲娘,性格互補,倒是良配。
瞅着月色下的兩人,夏芊芊不忍打擾,轉身要走。
“芊芊,你來了。”是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