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他看清了他的臉：“你……你是？”
“他是卿卿的夫君，君琰玖。”
陸卿伸手，用溫軟的手握住陸霈瘦得皮包骨的手。
她原本以爲，三哥已經夠糟糕了，沒想到四哥的境況比三哥還慘，姜國那幫人可真不是東西！
原本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啊，哪裏受得了這般折辱。
不過能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卿卿不哭。”
陸霈用枯瘦的手要替陸卿擦眼淚，後又怕自己手髒，愣是在衣服上擦了幾下纔去擦她的臉頰。
“卿卿這些年也辛苦了。”
陸卿搖頭：“不辛苦。”
陸霈把目光落在與陸卿同樣身穿一襲紫衣的君琰玖身上。
都是宮裏的舊人，他怎麼會認不出，這位，曾是宮裏的太監呢？望着他的神色未免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已經腦補到卿卿十年來的委屈：
大太監歸順了姜國，換來了榮華富貴，故意娶了曾經的公主，想讓自己揚眉吐氣。
這君琰玖之前在宮裏的時候見到卿卿就跟見到空氣一樣，誰知他心裏竟窩藏瞭如此大的狗膽？
見着陸霈望着君琰玖的眼神不對，越來越氣，陸卿“撲哧”一笑。
“皇兄不要誤會，玖玖是我心悅之人，能嫁他是我的福分。”
“心悅之人？”
陸霈怎地不那麼信呢？
君琰玖命人升了火盆，馬車裏很快暖和了起來。
火光映着對面一張俊逸的面龐，陸霈問：“現在要去哪？”
君琰玖道：“去我府邸，三哥也在那。”
陸霈氣哼哼的。
他那句三哥說得倒是溜口。
“若不是北國落魄了，你是怎樣都娶不到卿卿的！”他說。
君琰玖含笑說：“是。”
茶爐裏煮的茶開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君琰玖親手倒了一盞，遞給他：“四哥，喫茶。”
陸霈捧過來，溫在手裏。
“老三怎麼樣？”他問陸卿。
“還好。”陸卿說，“現在基本已經適應了。玖玖這裏很安全，你們放心住着，先養養身子，果斷時間，再給你們找房子。”
陸霈沒有回答，掀起茶杯喝了一口，清香撲鼻，是上好的雀舌茶，他已經許久沒喝到了。
把四哥平安接回府邸，陸卿懸着的一顆心也往下掉了。
今晚月光晴朗，星空也很美。
安頓好四哥，已經很晚了，陸卿沐浴完，一身香噴噴的上了軟榻。
今晚，兩人都是淺淺的香芋紫，比昨日的顏色淺一度，真絲綢緞的面料很是順滑舒適，帶點奶油色。
君琰玖藉着帳前的燭火看書，握着書的手白玉一般，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想到這隻手昨晚……陸卿忍不住面頰一燙。
“想必今晚皇宮一定是雞飛狗跳。”陸卿躺下，望着帳頂。
君琰玖面色淡淡，翻過一頁書道：“活該，自找的。”
“玖玖，謝謝你……”
雖然他說不必言謝，但陸卿就是發自內心的想說。
他答應她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
君琰玖側頭，斜睨了她一眼，忽然俯身，在她脣上咬了一口。
陸卿側過身來，用腳踢了踢他：“四哥現在連禦寒的冬衣都沒有，你的身材和四哥相似，你先找些衣裳給他吧。”
君琰玖道：“已經送去了。都是些我沒穿過的新衣，裏外都有。”
陸卿心頭一暖。
玖玖做事總是這樣面面俱到。
頓了頓，他又說：“送是送去了，願不願穿就不知道了，你四哥……”
之後的話他沒說。
陸卿鹿眸含煙，似有些憂愁，
“你說，四哥怎麼怎樣都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呢？”
君琰玖心頭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酥又甜，接着，汩汩的蜜涌出來，甜到了心窩子裏。
他抿脣低笑：“別說你四哥了，我有時想想都不敢信。你怎麼，就忽然喜歡我了……”
陸卿忽然感慨。
那個世界，她倒追君琰玖追到吐血。
洞房花燭才知道，這傢伙老早暗戀她，也忒能裝了。
這個世界，他愛她愛得卑微，卻愛到了骨子裏……
“到現在還不信？”
“嗯。”
陸卿知道，他就是裝的，想聽她的情話。
“你不信算了，我睡啦。”她翻過身，準備睡覺，他立馬放下書，吹了燈。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從身後擁住了她。
窗外北風呼嘯，被窩裏很暖，兩顆心貼得很近。
“上次在清酒刺殺你的人，我查到了。”
“誰的人？”
“蘇亦承。”
這個答案，她並不意外。畢竟上個世界，也是蘇亦承找的殺手，因爲這件事，君琰玖還訛了他一筆錢。
“他估計是想查小鈴鐺之後的人，一直派了人，在那附近守株待兔。”
陸卿笑道：“我那日特地繞道去了果家，他查不到我的。”
不但查不到她，還會以爲是果樂監守自盜，想想就刺激。
“那蘇亦承，現在去了哪裏？”
“他就在京城……”
一番話讓陸卿心頭一凜。
果然蘇亦承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來了京城，那自是要謀劃什麼的吧。”
君琰玖道：“不然你以爲太后宮殿的那把火誰放的？”
“好傢伙！”
陸卿差點坐起來。
她以爲那把火是他的聲東擊西，沒想到，這裏面還有蘇亦承的手筆，慢慢的，一個讓她極爲震驚甚至覺得不可能的猜測涌上心底。
“你跟他，合作了？”
身後一片靜默，陸卿心頭涼了半截。
須臾，聽他“嗯”了一聲，那顆動盪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她淡聲道：“沒事，要登上那個位置，就要無所不用其極。他只是你的墊腳石而已，我不在意。”
君琰玖動情，咬她脖頸：“卿卿，我所做皆是爲你，十年了，我早就對那個位置沒什麼心思，唯一不想委屈的就是你。
我不甘爲人臣，只因覺得你應當高高在上，不想你再看世間任何一人的臉色，你陸卿，我君琰玖摯愛的女人，一定要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