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抱歉,方便讓我喜歡你嗎 >第五十七章 水滴石穿
    第五十六章:

    酒吧曖昧的光裏觥籌交錯,浴衣勾勒着每一個放鬆的靈魂,在看不見土地的城市裏,這或許是爲數不多鋼鐵監牢中的浪漫。

    陸喻的眼神已經開始模糊了,他的酒量並不好,可以用拉胯來形容。

    眼前的骰子永遠搖不到他想要的數字,揭蓋而起的是一杯又一杯。

    “點背。”他笑着吐了吐舌頭。

    程纓並沒有參與到他們的遊戲中,一直以來她總是看着陸喻,好像那是她眼中唯一的風景。

    不知道多少杯酒麻木的灌入了胃裏,陸喻的腦袋開始像失去發條的木偶,連點菸這種簡單的動作都需要重複好幾遍。

    “陸喻,你是不是不太行了。”黨子山大想着舌頭說道。

    “必須行。”陸喻笑着用手撐住下巴。

    她在旁邊看着呢。

    他醉眼朦朧的看向程纓,她用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輕輕取下手裏的酒杯,替他一飲而盡。

    “好啦,他不玩了。”程纓笑着說道。

    “臥槽。”黨子山揉了揉眼睛:“你倆玩賴的。”

    曾遠崇倒沒啥事,叼着根菸說道:“我感覺有點什麼情況。”

    “他明天要替張梓琪去上課,你們真給他整到不省人事,你們誰替他啊?”程纓收起了他手裏的骰子,將它們規規整整的放到一邊。

    “我先送他回去吧,你們接着玩。”程纓攙扶起陸喻,陸喻一隻手拽着桌子角,固執的說道:“操,我還行。我沒醉。”

    程纓眉頭微微一挑,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乖,你醉了。”

    她向楊輝要來了他們的房卡,攙着搖晃的男人緩緩坐上電梯。

    陸喻足足比程纓高出了一個頭,他們就像小白兔拖着大灰狼。

    電梯裏並沒有人,程纓看着低下頭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陸喻,他的睫毛很長,眼下的淚痣顯得分外秀氣。

    “程纓。”他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在。”程纓伸手在他的頭髮上揉了一把。

    “我...”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猛烈的震顫讓程纓幾乎承受不住他身體的重量。

    電梯門開了,程纓連拉帶拽的把陸喻拖到房間門口,把他扔到了離門最近的那張牀上。

    “你怎麼這麼沉啊。”程纓鬆了口氣,揉着發疼的肩膀說道。

    陸喻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坐了起來,下意識的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青煙在房間上空搖曳。

    “你能少抽點嗎?”程纓拉開椅子,把腦袋靠在椅背上。

    “我很累。”陸喻眼睛眯着,胡亂的揉了揉頭髮。

    “哪累。”

    “心。”

    她望向那有些落魄卻迷茫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得意,卻有些悽慘。

    “找不到路了,”他緩緩說道:“路上太黑了,沒有路燈。”

    他就像掙扎在晨昏線上的夕陽,時間把他拖入地下。

    程纓對陸喻的印象有很多,除了他自己眼裏流露出的那些東西,她從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落魄可言。

    家境優渥,口碑良好,到哪他都是最悠閒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雖然總有人說他性格有問題,那也是因爲他張狂的不像話。

    這樣的光鮮驕傲的人也會落魄嗎?

    “程纓。”他沙啞着聲音說道。

    “我在。”程纓望向那個坐在陰影裏的男人。

    “你很亮。”

    “特別亮。”

    “你就是月亮。”

    他望向窗外,窗簾並沒有拉上。

    今天的月色很好,它開的比地上的霓虹還要絢爛,人們在月光下散步,在月光下相擁。在月光下平靜,也在月光下熾烈。

    “你要找我?”

    程纓喃喃道,她忽然想起了楊輝說的陸喻要去找月亮。

    “我找你,很久了。”他笑得就像很早就見過程纓一般。

    他隨意的將菸灰彈在地上,輕輕哼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法國民謠。

    房間裏遊弋着兩人的沉默,那沉默就像風平浪靜的海面,底下埋藏的是無數生命的悸動和不知名的漩渦。

    “我可以相信你嗎?”程纓忽然說道,她看向外面的月亮:“我沒有相信過別人的。”

    陸喻沒有回答,他已經睡着了,程纓看向陰影裏的他,手裏的半根香菸還在燃燒。

    她輕輕從指尖取下半截香菸,將它按滅在菸灰缸裏,陸喻的臉格外恬淡,呼吸聲很輕。

    她悄悄關掉了燈,在黑暗裏,她輕輕擁抱着熟睡的他。

    他並沒有醒,也沒有動,那顆或許沉睡卻或許清醒的心證明他在這裏。

    他們接觸的部分,兩顆心隔着胸膛碰撞。

    程纓像一隻小貓蜷縮在他的胸口,他身上的氣味鑽帶着烏木的淡香,就像一座令人迷失的古老森林。

    片刻後,她緩緩站起身,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逃出了房間。

    樓道里,她摸着自己微紅的臉頰。

    “喝多了?”她喃喃道:“不應該啊。”

    她沒有再看向那間門牌上寫着0106的房間,恍惚着往前走着。

    這層的平臺上有個小花園,她踏過石板鋪成的小路,看着那明亮的月光。

    “確實很亮。”

    長髮隨風飄揚,她自說自話道:“應該叫他也來看看的。”

    這個城市還沒有睡覺,高架橋上的車尾燈就像人們點起的篝火,一直燒到了地平線上。

    她自覺的走路帶了點搖晃,想暗示自己喝多了,找着醉酒的感覺。

    可她怎麼也找不到,但她卻還很固執的在找。

    “我絕對是喝多了。”女孩執拗的自言自語道。

    讓人喝醉的從來不是酒,要麼是麻木的生活,要麼是無法言語的情感。

    那麼多人倒在凌晨的大街上,醉的是一廂情願,醉的是求之不得。

    她當然沒有醉。

    但她希望她醉了。

    這種古怪的心裏讓她給張梓琪發了條微信,說她要睡了。

    她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躲進了被子,躲掉了自己對自己的詰難。

    “晚安。”

    她不知道對誰說道。

    人們時常沉默着望着對方的眼睛,誰都不說話,誰也不開口,任憑心事慢慢流淌。

    可我們的心之間隔着胸膛,隔着一座高牆,等水滴石穿是不是太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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