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抱歉,方便讓我喜歡你嗎 >第六十七章:野火
    第六十七章:

    “我知道你會做什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女人摸着陸喻的頭,溫柔的說道:“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

    陸喻有些呆滯,甚至沒有像平常一樣躲開。

    “我只是不明白。”陸喻聲音有些沙啞:“憑什麼是我?我做錯了什麼?”

    他無數個夜晚都在這麼想着,如果我早生了一年,如果我晚生了一年,可偏偏,遇上了疫情。

    它就像聖經裏的天譴之劍,令人無從辯解,無法逃避。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女人笑了:“復讀,然後再考戲文對嗎?”

    陸喻沒有反駁,只是平靜的問道:“你會支持我嗎?如果我什麼心情你都猜的到,你應該會理解我,如果是你,我覺得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孩子。”女人認真的說道:“怎麼想和怎麼做是兩碼事,現實不是理想的拓展,我們都要學會在現實中生活,這個世界不是你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的。規則存在的意義不是拿來給人挑戰或者規避,而疫情的藝考政策就是一種規則。”

    她看向陸喻漸漸有些黯淡的雙目:“你能保證疫情明年就沒有嗎?你能保證明年的藝考政策就會修改回來嗎?你能保證疫情不會二次爆發嗎?”

    “不能。”陸喻咬着牙說道:“但我...”

    “你不能。”她平靜的說道:“這就夠了。”

    “那我過去的日子在幹什麼?”陸喻自嘲的笑道:“追光逐影?還是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否定過去一切努力,然後重新開始?”

    “你能影響整個社會的進程嗎?藝考生才佔多大比例?社會憑什麼爲了藝考生給疫情更嚴重的刺激?”女人說話方式與陸喻如出一轍,句句如針:“這些道理我不信你想不到,復讀就是賭,拿一年的時間在賭,拿你最好的青春在賭。而且是一種對社會極其不負責任的賭法。”

    “那我還能怎麼辦?”陸喻的聲音從喊叫轉變成壓抑到喉嚨裏的沉悶:“我說了我根本就不想學導演,你覺得一個沒有興趣的專業能學出來有多大成就?”

    他明白,他現在能導是因爲局面小好操控,而導演的考試主要考的就是思想的活躍性和跳躍性,可一旦真正以此爲生,他性格所有的缺點都會一一暴露,然後成爲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當然有,”女人笑了:“你還記得你最早是因爲什麼來藝考的嗎?”

    “喜歡寫東西。”

    “對。”女人打了個響指:“你喜歡的是寫東西,而並不是單純的電影,那我問你,一個優秀的作家或者編劇最需要什麼?”

    陸喻沉默着,半天他擡頭說道:“閱歷,眼界,文字功底,故事性思維。”

    正如同他剛纔對學生說的那樣,真的永遠是真的,假的永遠變成假的,虛構的東西永遠浮在現實之上。

    “對。”女人說道:“眼界和閱歷永遠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這點在任何事上都適用,閉門造車永遠不過虛談。”

    “你到底想說什麼。”陸喻不解道。

    “我有另外一條路。”女人笑了:“另外一條更遠的路。”

    “什麼。”

    “去倫敦,去國外看看。”她在手機裏給陸喻轉發了一些資料。

    “你瘋了?”陸喻看着手機裏倫敦藝術大學的簡介,喃喃道:“出國留學?”

    “怎麼跟我說話的,沒大沒小。”女人伸手在他腦袋上打了一把:“我之前問你要的作品集就是提供給留學機構,幫你申請的,他們說憑那些東西,你沒問題。”

    “這不是有沒有問題的事。”陸喻沉吟片刻說道:“我沒想過要出國。”

    “你不想去世界的另一邊看看嗎?去結實不一樣的朋友,看不一樣的風景,認識不同的思想。”女人溫柔的摸着陸喻的頭髮:“一直在一個地方駐足有什麼意思?人生的旅途不應該那麼短。”

    “不是。”陸喻喃喃道:“你說了這麼多就想給我說這個?送我出國?”

    “是的。”女人認真說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我無法理解。我努力了那麼久的東西,你現在讓我當逃兵?”陸喻擡頭看向女人。

    “這爲什麼叫逃兵?還是說是你自己認爲的逃兵?你扭的過現實?我問你的問題你都能解決?”女人用手指擺弄着耳邊的頭髮:“還是你想用天真和自信解決一切現實問題?那樣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解決你自己。”

    陸喻低頭看着資料,倫敦藝術大學是世界第二的藝術高校,琳琅滿目的學科令他眼花繚亂,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標記的專業:編劇與策劃設計。

    “到了那裏,你可以學習不同的寫作方法,可以容納更多的理論思想,可以去看你沒看過的風景,結識不同文化的朋友,你自己也說了,要寫的出好作品最重要的是閱歷和眼界,這麼好的機會,你居然覺得我是讓你去當逃兵?”

    女人種種的拍了拍陸喻的腦袋:“別傻了孩子,畫地爲牢只會越陷越深,你的執念會毀了你自己的,不能盲目的認爲所有超出你預料的路都是錯誤的,你連走都沒走過,你憑什麼有結論呢?螺螄粉喫過吧,臭不?香嗎?按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話說,這叫真香定律。”

    “你終於承認自己不年輕了?”陸喻沉默了一會說道。

    “你少給我在這會插科打諢。”

    “我得想想。”陸喻低頭思索着反駁的話,可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誰也不知道疫情會不會二次爆發,誰也不知道明年的藝考政策會不會修改。就像在此之前沒人覺得會取消考試一樣。

    命運從來不會給人以好臉色,總是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拐角偷偷伸出腿絆人一跤,陸喻已經被絆過一次了,他明白摔得有多痛。

    “你好好想想吧。”女人微微一笑,在她看來,按陸喻的表情和陸喻的思維,這件事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

    她悄悄推開門出去,陸喻在牀上坐着,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外面的星星好像也睡不着,就像這個野火燎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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