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纓迷迷糊糊的從睡夢裏醒來,她打了個哈欠,胡亂的從枕頭旁邊抓來手機,眯着眼睛找到陸喻的對話框,在看到裏面仍然是睡之前的消息之後,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像狡黠的小貓。
“很好,又有委屈的理由了。”
進入大學之後,每個學期都要拍微電影,陸喻自然就成了她最好的劇本來源,但是當她發現陸喻居然還偷偷點了導演的能力值之後,分鏡頭腳本也不用寫了,直接全部推給他弄。
老實說,在她進入大學之前,並沒有對影視專業有過多的瞭解,但她適應力很強,也足夠努力,關鍵是夠聰明,從一開始的毫無頭緒也漸漸變得得心應手起來,當然,是在陸喻的幫助之下。
她從前只知道陸喻很厲害,有合格證,但當她真正開始瞭解到這個專業,真正開始和陸喻合作之後,她才發現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徒有虛名,看似不正經的他在劇本里流露出的是海一般的深沉和與衆不同的見解。
他們每天晚上都會去打遊戲,她也從王昭君變成了掛在他頭上的瑤,雖然隔着一千公里,但在遊戲裏他們好像近在咫尺。
手機忽然傳來振動,陸喻的臉龐出現在微信視頻裏。
她點開了視頻,然後迅速切換視角,陸喻叼着根菸坐在花園裏,身旁是一棵桂花樹。
“該死。”女孩罵罵咧咧的說道:“你幹什麼這會給我打電話啊?我沒有理由委屈了你知道嗎?”
“幹嘛要天天委屈。”陸喻抽着煙笑着說道:“我一天看見你那個委屈巴巴的表情包能有八百回。”
桂花被晚風從枝丫上偷走,落在陸喻的肩頭,陸喻拿起那細碎的黃花,放到鏡頭跟前:“我們家的桂花開花了。”
“那你什麼時候來北京啊。”程纓嘆氣道:“要等到鐵樹開花嗎?”
“我也想去啊。”陸喻委屈的說道:“去了你們也封校。”
“我要去洗漱了。”女孩打了個哈欠,慵懶的從牀上爬起來,揉了揉眼睛:“我又委屈了!”
“爲什麼委屈啊?”
“憑你讓我以爲我可以委屈了結果不能委屈而委屈。”程纓哼了一聲。
“你這話好繞。”陸喻一時摸不着頭腦。
女孩掛掉了視頻,拉開簾子,光線遊弋在她身旁,刺的她有點睜不開眼。
舍友看到程纓後驚訝的說道:“你才醒嗎?”
“太困了。”程纓笑着說道。
“你太拼了,是該好好休息。”舍友嘆了口氣:“如果你今天不睡覺我還以爲你是鐵人。”
程纓很拼,因爲她並不是正兒八經的編導學生,本着笨鳥先飛的原則,她幾乎用掉了所有時間在專業課上。
“我去洗漱了。”程纓光着腳從牀上跳下來,穿着軟綿綿的拖鞋,拎起自己的護膚品包走出門去。
在外面,她依然是那個謙遜有禮的距離感女孩,只有縮在小小角落,面對陸喻時變得像只傲嬌且暴躁的小貓。
...
“打遊戲嗎?”
陸喻靠在牀頭,西瓜味的煙霧在頭頂的燈上盤旋,因爲想要戒菸,他已經一步步從紙菸轉向了電子煙,除非實在忍不住,他給自己定下了嚴格的要求,一天不能超過三根。
“別急嘛,慢工出細活。”
“你就是在拖,你一個小時就能寫完的東西你給我往一週拖。”
“纔沒有。”
程纓精緻的面龐出現在手機上,陸喻嘆息着接了電話。
“你又抽菸!”程纓翻了個白眼:“剛纔我迷迷糊糊的都沒說你,你還敢繼續抽。”
“電子煙,電子煙。”陸喻心虛的說道。
“那個劇本你要怎麼寫啊打算。”程纓撐着腦袋,眯着丹鳳眼。
“我之前給過你一版,是根據我那個盲點寫的。”陸喻嘆了口氣:“你說太難拍,我也沒辦法啊。”
“這個是小組作業,我一個人拿不了最終的意見。”程纓無奈的說道:“大家都想以好拍爲主。”
“難道你們不講究質量的嗎?”陸喻吐了個菸圈:“要多好拍。”
“很好拍很好拍。如果所有的都可以低成本就好了,比如把很多鏡頭放在視頻上。”程纓四寸片刻,又補充道:“就像這種微信視頻,用狹小的空間給人以懸疑感。”
“細思極恐類型的?”
“差不多,但一定要好拍,我想要雙線劇情,還有兩次反轉。”
“你的意思是多用意象化?”陸喻喃喃道:“那可會偏向一點藝術片,別人看不懂怎麼辦?”
“大哥,我們老師看,肯定能看懂啊。”程纓盯着陸喻有些遊走的眼神:“什麼時候能寫完?”
“這取決於什麼時候要。”陸喻認真的說道。
“截止時間到時要很久,但是我們得討論啊,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作業,這是小組作業。”
“我倒有個想法。”陸喻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好人和罪犯之間的身份切換,夠不夠反轉?”
“你給我個大綱先,不給不打遊戲。”
“好叭。”
陸喻很懶,程纓知道,如果不好好盯着這傢伙,他會一拖再拖,在截止的最後一刻再交給他,他已經幹過很多次這樣的事了,所以程纓每次給他的時間永遠比截止時間早一點,防止這傢伙拖過頭。
陸喻躺在牀上,之前他已經給程纓了兩個劇本了,一個就是之前盲點的改編版,另外一個是關於上一代人的思念與執着,可是程纓在跟小組成員交流時他們都覺得劇本雖好,可是製作成本太大了,光是盲點裏的鄉村在學校周邊就很難找到,更別說還要挖坑,還要找墓地。至於上一代人的那個劇本,現在在農村都找不到那種土房子了,更別說在繁華的北京城裏。
“低成本,成本得有多低啊。”陸喻躺在牀上,嘆了口氣:“這不是胡鬧嗎?”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爲了現實不得不修改自己的劇本,減少原有的創意,就像給烈馬戴上束縛的繮繩。
今晚星星很亮,看着他也看着程纓,月光踱步進屋裏,他關掉了燈,任憑煙霧蔓延,思緒在黑暗中漫無目的的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