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秋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可是他卻看不到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孩,直到茶水的功效過後,他才猛然醒了過來。
“你對我做了什麼?”他以手爲刀,架在顧長留的脖子上。
“你別這麼激動,不然先擦擦眼下的淚?”顧長留從懷裏拿出絲絹來,遞給他。
葉辭秋不接,依然是滿目嚴厲地看着顧長留,顧長留毫不畏懼的看着他,繼續說道,“你娘子叫姚娘,乃是姚府大小姐,你們有個女兒,叫葉素歡,是不是?你還有家傳的葉氏刀法,你以前是押鏢的。”
聽到顧長留如數家珍,葉辭秋微愣,片刻後,他又說道:“你這茶湯有問題,你趁我失神,套問了我的事情?”
“不過是一碗普通的茶湯而已,又不是什麼迷魂湯。”
顧長留說着,將他的手從脖子上移開,端起桌上溫涼的茶水,一飲而盡,似乎是要證明,這些茶水無害。
“寨主,您還跟他廢什麼話,我看他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們救了他的命,他竟然給我們下毒!”一旁的陸凡,憤恨地說道。
“哎,我都說了,這不是毒,只是一碗茶湯罷了,你們怎麼就不信呢?”
顧長留說罷,又看向葉辭秋,“而且,你雖然救了我的命,但我也沒欠你什麼。”
“我剛剛夢中看到的那個女孩呢?”葉辭秋聞言挪開了手,問道:“也是你幻化出來的?”
“我沒那麼大本事。”顧長留說道:“她是真實存在的,她叫葉素歡。”
“素歡!”
葉辭秋聽到這個名字,心下一疼,“你有他們的消息?”
“我當然有了。”顧長留擡頭看着葉辭秋,“只是我憑什麼告訴你?”
“你在這裏做山大王倒是做的瀟灑,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兒子女在家中過的什麼日子?
一個大小姐跟着你私奔,你就讓她一個人拉扯着兩個孩子,讓她給人洗衣做飯,爲奴爲婢?”
“你有他們的消息,對不對?”
葉辭秋看着顧長留,走過來,伸手抓着他的衣襟,“你告訴我,他們在哪裏?”
男人的眼睛已經充血,他壓抑着內心的情緒,不復往日仿若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沉穩,思念的情緒奔涌而來,他便是怎麼壓制,也壓制不住,反而如同浪潮一般,越發洶涌。
“你的娘子,她已經化作了天上的一顆星。”顧長留看着面前的男人,卻毫不猶豫的給了他當頭一棒。
“你胡說!”
葉辭秋怒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去過家中,我沒找着她的墳,她肯定沒事。”
顧長留看着他,沒有作聲。
良久,他平靜了下來,看着顧長留,“那素歡呢?我好歹救過你的命,你告訴他們在哪?”
“素歡,你們出來吧。”顧長留叫了一聲。
院子裏靜悄悄地,許久過後,纔有一個少女牽着一個少年站在門口。
“素歡。”見到葉素歡,葉辭秋又激動了起來,他看着她,生怕她再消失。
葉素歡卻是偏過頭,壓根不看他。
“素歡,到兄長這裏來。”顧長留朝葉素歡招招手,葉素歡這領着弟弟才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他說是就是嗎?”葉素歡別過頭去,不去看他的眼,卻忍不住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他。
仔細看來,他跟自己的身邊的弟弟長的真的好像,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不過一個身材魁梧高大,一個卻是身材瘦弱。
一個面龐的沉穩陽剛,一個則是清秀雋永,滿身書卷氣。
“素歡,我是爹,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帶你去買過糖葫蘆。”葉辭秋小心翼翼地說道。
面前這個少女一出來,他就知道,他就篤定,她是他的女兒,她絕對是他的女兒,因爲她跟他的姚娘長得太像了。
就是因爲兩人長得太過相似,所以方纔他在喝了引神茶之後,精神恍惚間,纔會認錯了人。
“我不記得了,我也不認識你。”葉素歡說了句。
她是很想要有父親疼愛的,很多很多次,她跟弟弟被人欺負了,她都想要跑回家,告訴父親,告訴父親他們被人欺負了,讓父親去幫自己找回場子。
可是她沒有父親,孃親只會讓她忍耐,因爲他們是沒有父親保護的孩子,他們不能給孃親添麻煩,所以只能忍。
可是這麼多年來,都這麼過去了,如今孃親也去世了,她有沒有父親,又有什麼所謂呢?
她現在跟弟弟義兄他們住在一起,也過得很開心。
這麼多年,她都當父親死了,因爲父親死了,所以纔沒能來看望他們,所以纔沒能回家。
如果父親沒死,那她這麼多年活着,父親都不回來看他們,是因爲父親不愛他們嗎?那他們被人罵了這麼多年,罵人了這麼多年的他們是沒有父親疼愛的野孩子,難道就被人白罵了嗎?
“寨主,沒這麼巧吧?我看這兩個人,指不定就是這個忘恩負義的顧大人,故意找來的人,就是爲了坑害你。”一旁的陸凡見到這情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啊,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哪有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就是我爹呢。”
聞言,葉素歡生氣地說了一句,“我們就是義兄找出來坑害你的行了吧?我義兄要坑害你們一些什麼?你們有什麼值得他坑害的?”
說着,她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實在是生氣的打緊,也感覺委屈地厲害。
“素歡,你別哭,都是他胡說八道,你便是顧大人請來坑害爹的,爹也認了。”
葉辭秋走過去,將面前的少女攬入自己的懷裏,葉素歡掙扎了一下,但是沒掙脫開,便也順其自然的靠在他懷裏了。
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溫暖,靠上他寬厚的胸膛,她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怎地,眼淚撲簌簌地落,將他的衣襟都打溼了。
“我義兄纔不是那種人。”葉素歡靠在葉辭秋的懷裏,尤且爲顧長留辯解着,“他是個好人,若不是他,我跟弟弟都沒命了。”
“當然,反正你也不是我爹,你也從來沒管過我們,我跟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哭了一陣,她從他懷裏擡起頭來,伸手,用力地將他往外推,終於掙脫他的禁錮。
她冷着臉走過來,坐到了顧長留身旁的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