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爸爸，冷漠孤傲，永遠只給她一道追不上，摸不到的背影。
她覺得自己很渺小，不管怎麼努力，也追不上爸爸的腳步。
如今爸爸蹲在她面前，與她平視，讓她有了不一樣感覺。
不再對她冷眼相向的爸爸，原來是這麼溫柔。
剛纔爸爸還跟她認錯了呢。
“樂樂……”戰司寒輕輕地喊着。.七
他不敢靠近女兒，怕驚嚇到了她，只能用着期盼的目光注視她，耐心等着她向他走來。
樂樂有些無措，擡頭望向盛遲，似乎在向他求助。
盛遲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樂樂深吸了一口氣，踱步朝戰司寒走去。
戰司寒眼裏泛出了淚光，一顆心在狂跳。
看着女兒一點一點向他靠近，他隱約感覺到死寂的心在開始復甦。
孩子心裏其實還是很猶豫的，幾步路走了一分鐘左右才勉強挪到他面前。
戰司寒緩緩伸手，試圖去撫摸她的頭。
當樂樂看到他手腕上的那排牙印之後，原本平靜的眸子裏立馬閃現出了驚恐與懼怕。
他強行將她跟媽媽分開的畫面，他命人將她扔進孤兒院的畫面，他眼睜睜看着醫生抽她血的畫面全部都涌入了腦海，迫使着她連連朝後退去。
戰司寒的手，就那麼頓在了半空，鷹眸裏有沉痛之色蔓延開來。
剛纔他在女兒的眼中看到了恐懼，膽怯，疏離，還有……警惕。
那一種種的情緒，如同刀子捅進心臟一樣。
明明經歷了那麼多，他已經對疼痛有抵抗力了。
可女兒疏離的眸子展現在他眼前時，那份痛還是以千百倍的形式蔓延開來。
“樂樂……”他哽咽着輕呼，“爸爸知錯了，你不要對爸爸露出這種警惕之色，爸爸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樂樂像是驚弓之鳥一樣，一路後退到了牆邊。
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安全。
“我，我不恨你，因爲我答應了阿生叔叔，這輩子都不會恨你的，
姑姑跟我說你生病了，我這纔過來看你的，你好好養病，我先走了。”
說完，小丫頭也不等他迴應，撒腿就衝出了病房。
戰司寒急了，下意識擡腿準備去追，結果被盛遲給攔住了。
“你給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陰影，一時半會沒法放下的，孩子還小，多給她一點時間吧，
逼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會讓她更加排斥你，來日方長，她是你的女兒，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戰司寒膝蓋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他緩緩垂頭，將臉埋在雙膝之中，腦海裏不斷涌現出孩子那雙警惕又恐懼的眸子。
曾經的曾經，女兒對他滿懷期望，在醫生要抽她血的時候，她下意識找他求救。
可他是怎麼做的？
他說抽一點血不會死，讓醫生趕緊動手。
如今回想起那一幕幕，他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盛遲，我罪孽深重，我該下十八層地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