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她就沒見到過傅明禮!
如果傅明禮真看重惡毒女配的潛力,想必早早地就會向她發出聯手邀請了。
千桃覺得她跟個被狐狸精吸走活氣的書生一樣。
生活,快要將她的棱角磨平。
阿春仍在耳畔喋喋不休,千桃興致缺缺趴在桌上。在古代,沒有手機電腦,也沒有強大的快遞外賣功能,千桃都不能好好鹹魚了。
“吱呀”——
門被推開,千桃擡眸看去。她見過來人,那是傅明禮身邊的內侍張遠。
張遠低頭彎腰走來,開門見山地稟明來意:“郡主殿下,太子爺邀您今夜去北苑一敘。”
字裏行間都帶着汴京那塊的口音,末了,不卑不吭地補充:“您若不去見太子爺,也可現在告訴奴才,省得殿下夜裏久等。但,太子爺有要事需與您商談,您若有時間,最好還是去。”
千桃福至心靈。
她猜想傅明禮多半是要同她聯手搞死柏燼。
要想打入敵人內部,當然是要裝成同類融入進去啊!
從今天起,她就是千·一般質量·間諜·桃。
千桃卑微地意識到,經歷前兩個世界後,她的自信,無了。
***
這夜,千桃提起燈,裹上好幾件厚棉襖。
叫她意外的是,傅明禮竟還派了轎攆接她。轎攆上炭盆、瓜子果盤應有盡有。
千桃雙手撐在下巴上,百無聊賴地透過薄紗望向遠處。
從她的院子到北苑,中間橫着馬場與花園。
天黑了,路上行人甚少。直至路過馬場時千桃才瞧見二三人影。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轎攆在北苑外停下。
傅明禮站在門畔等她。
見她來,溫柔地朝她笑。毫不設防的模樣倒叫千桃心虛。
對方是真心實意要與她合作,可她是來當雙面間諜的呀。
千桃指尖蜷了蜷,用她影后級別的演技攪擾造作打招呼:“太子哥哥~”
傅明禮絲毫沒有被她做作到,神色如常,淡淡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進了殿內,傅明禮先是屏退殿中下人,而後坐於案几前,用那雙琥珀色的鳳眸凝着她。書中寫,傅明禮是個極盡溫柔的男人。溫柔,是他的素養,也是他的弱點,正是他的溫和造就了他的優柔寡斷、與不合時宜的良善。身居太子之位,不該優柔寡斷。
當然了,重生後的傅明禮≠原文中的傅明禮。
他爲千桃斟滿一杯茶,聲線亦是和風細雨:“郡主可知孤爲何要見你?”
爲了談合作!
千桃心裏搶答,表面懵懵懂懂:“不知。”
傅明禮忽然扯脣輕笑。他沒有向千桃賣關子,淺晃茶杯,將裏頭飄零的碎茶葉晃至一側:“父皇的聖旨,郡主可瞧過?”
又聽傅明禮繼續道:“父皇雖不曾在聖旨中明寫要給你與柏燼賜婚,但孤猜,待孤去了西北大漠,他定會降下聖旨。”
對方和煦的目光倏忽夾帶上銳利。
話倒是說得格外合千桃心意。天知道千桃有多想跟柏燼成婚!她多希望等傅明禮一走,陛下就賜婚呀!
傅明禮:“孤知你厭惡柏燼。只要你不願嫁他,孤便能幫你。”
他又一次撩起眼皮,神色如水,溫柔刻骨。就好像,他只是簡單地詢問一場,不談合作、不談相互利用,好像只要千桃點頭,他就會無條件幫她般。
這位重生歸來複仇的朋友藏得實在是深。
千桃竟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破綻、任何虛情假意。
難道是她想多了?
難不成傅明禮真的是真心實意不想讓她跟柏燼搭上關係?
千桃覺得她越想越覺得離譜。忙止住胡思亂想。
少女目露狐疑,似乎不太相信他會幫她似的。傅明禮笑意微僵。
是,他沒法怪她。
在他重生之前,他曾不止一次拒絕千桃的示好。他如今忽然轉性對她示好,她自然難以在短時間內接受。
傅明禮有時會想,如果他重生得再早些便好。重生在他剛剛抵達長安的那日,重生在千桃第一回向他示愛的那日……
可他也知,上天讓他重來,已是對他最大的仁慈。
他還能不滿什麼呢?
傅明禮道:“孤明日啓程去西北,你若不願嫁柏燼,便在明早前收拾包袱過來尋孤。”
微頓片刻,他只覺心口微悶,喉嚨裏像是被撕開幾條細細裂縫,他指尖抵在杯角微微用力,道:“郡主無需多思,郡主既未失清白,孤便不會坐視不理。”
他不斷告訴自己。
慢慢來。
慢慢的,慢慢循序漸進。
慢慢讓千桃知道他的心意。
……切不可操之過急。
可傅明禮怕啊,他怕他失去表明心跡的機會,怕他此去疆場便是數年。經年之後,千桃會如何?她會嫁人、生子,與他成爲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她甚至會又一次嫁給柏燼受苦。
既已重活一世,何必再如前世般敬小慎微
傅明禮不敢深想。
他深深喘了口氣,道:“孤那日說的想求娶郡主,並非玩笑仗義之言。”
千桃一怔。
她莫名看不懂傅明禮的神色情緒。就好像,溫柔春風裏,裹挾上絲絲縷縷堅定。
男人淺紅的脣瓣張張合合。
每個字千桃都懂,可連在一起,千桃腦子宕機,好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他的嗓音極盡春水秋月那般的溫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