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準點到的。
服務生引着千桃到達雍臣定好的包間。
然而雍臣卻還沒來。
千桃坐在卡座上。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雍臣終於姍姍來遲。
身後還跟着兩個姿色不俗的女人。
雍臣喝了酒,英氣的眉宇間夾染醉意。看到她,臉色驟然冷下去。
千桃有自知之明。
他們都鬧成那樣,雍臣不待見她才正常。
“臣哥,再來喝一杯~”女人聲音格外的媚,細長手臂往雍臣肩上搭去。
雍臣拂開女人的手。
他腳步微頓。
片刻間,他勾脣,眼中映着明滅光芒,語氣是千桃沒聽過的曖昧:“等我跟她聊完,聊完繼續喝。”
女人識趣地退到一邊,臨走前,頻頻還朝雍臣拋媚眼。
千桃垂眸,揉了揉手指。
雍臣刻意跟千桃拉開距離,坐得遠遠的。
時間不早,再拖到十點,就真的沒有末班車了。千桃腳尖併攏:“有什麼事,你快說吧。”
其實雍臣來過很多次酒吧,酒也喝過,可今天是他喝得最多的一天。
酒意微醺。
他定定凝視千桃。
少女跟酒吧氛圍格格不入。
她穿的是校服裙,揹着斜挎包,酒吧的燈紅酒綠沒能掩去她的半分乖軟。
這副避他不及的模樣,反而激起雍臣的反骨。他偏不願讓她如意。
雍臣笑意不達眼底:“就這麼着急?”
他招招手。
站在包間角落中的服務生端着托盤走來。
千桃不明所以望向他。
他指指托盤,因爲醉意,拖腔帶調:“我知道你喜歡錢,那裏有張二十萬的卡……”
眼看少女眸中帶上渴望。
他又揮手。
服務生退往包間角落。
雍臣問:“想要?”
少女沒說話。可她的神色早已說明一切。
雍臣:“除非你讓出物理競賽的名額。”
沈甜甜跟他說過,她開出十萬塊,千桃都不願意讓出競賽名額。足以說明物理競賽對她的重要。
十萬不行,那二十萬、三十萬呢?
雍臣清楚。
他明明可以在分手的時候,一分都不給千桃。至於競賽名額歸誰,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可他就像咽不下那口氣似的,他不死心地想要糾纏她,甚至於,他以爲事情或許還能有轉機。千桃知道他有錢,會不會開始挽留他?
更隱祕的是……
他發瘋般的想知道,如果他爲了沈甜甜向她討要競賽資格,她會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在意?
可什麼都沒有。
千桃裝模作樣愣了幾秒。
隨後點頭:“好。”
雍臣心口一陣窒悶,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冷聲繼續:“還有,拿了這二十萬,從今天起,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關係。”
當然。
一個合格的女配,會嚴格按照劇情人設走。
二十萬,足夠寧家償還欠下的債務。
千桃慢慢挪到雍臣旁邊。
雍臣抵在卡座上的手捏成拳,青筋暴起,可他沒有阻止她。
千桃從斜挎包裏取出小本本。
雍臣掃她幾眼,黑眸間夾帶審視。
千桃把小本子遞到他面前:“你看看吧。”
雍臣冷哼,接過本子,藉着酒吧內不算明亮的光線翻開一看。
氣笑了。
【檸檬水兩杯10塊
坐車暈車補貼20塊
弄壞保溫杯35塊
共計65塊】
千桃腆着臉對他道笑:“暫時只想到這麼些,如果有別的,我以後再補充。”
雍臣差點把這個小本子揉皺捏碎。
他咬牙忍下。
心口血氣在不斷翻涌。
他冷笑:“二十萬都給你了,你還在乎這些?”
雍臣倒也不是個小氣人。
就是氣悶。
氣悶千桃好像早料到他會跟她提分手,所以纔會在現在拿出這份清單。
氣悶她在他提分手時也毫無反應,氣悶她半點不想扭轉局面。
雍臣半句話都不想再跟千桃多說,他冷聲說:“會打到你賬上去的。”
他臉上明晃晃寫着一個大字——
“滾。”
千桃識趣的站起來。
作爲一個拜金女配,必然要見縫插針地表演拜金。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劇情正在慢慢拉回正軌。
然而出去的時候,雍臣冷不丁喊住她:“你去做什麼。”
先去拿卡然後出去啊。
她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雍臣聲線裏沁着冰冷:“坐下。”
千桃垂眸,不解地望向他。
“你拿了錢,反悔怎麼辦?”雍臣譏誚道:“拿筆紙,立字據。”
確實,有這個顧慮才正常。
千桃點頭:“好。”
很快,服務生拿來紙跟筆。
千桃把紙鋪在矮矮的大理石桌上,彎着腰,偏頭問雍臣:“該寫些什麼,你念。”
即便已經知道千桃對於分手不會有任何挽留,但看到千桃這般反應,心間仍是不由得產生股窒悶。
雍臣脖頸上的青色脈絡愈發清晰。
他深吸口氣:“就寫你今天收了錢,會把競賽資格讓給沈甜甜。”
千桃依言,拔開筆蓋開始寫字。
雍臣走到千桃身邊,居高臨下盯着她寫字。像是在督促,又像是隱含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
千桃字寫得好看,進入這個世界後,學着仿寫原主字跡,她目前的字同原主的字,基本沒有差別。
她很快寫好這行字。
熟練地在右下角簽上名字。
雍臣臉色越來越沉,他說:“我還沒念完,你急着簽名字做什麼?”
他從服務生那裏新拿來張白紙:“重新寫。補充一條,以後不許出現在我面前。”
千桃愣了愣。
男主這得多煩她才說得出這種話!
當然了,不出現在雍臣面前是不可能的。
女配嘛,出爾反爾是基操。
千桃提筆,筆尖寫下半個“以”字。
字還沒寫完,後背忽然襲來股酒味,緊接着,少年滾燙的胸膛貼上她後背,千桃握筆的手被他扣住。
千桃擡起另一隻空着的手推他。結果是兩隻手都被他狠狠扣住。
旋即筆從手中滑落。
單單從姿勢上來看,只會叫人覺得少年從背後環抱住千桃。外人很難發現他們之間僵硬冷然的氣氛。
酒意下,雍臣再也壓抑不住他的情緒:“我讓你寫,你還真的寫?”
千桃偏過頭看他。少年胸口微微起伏,烏泱泱的眼眸裏籠罩了層霧氣。
他奇怪極了。
“不出現在我面前,是你自己想轉學,還是你想讓我轉學。”
是的。只要兩人還在同一所學校,就沒法做到不碰面,除非是轉學。
雍臣察覺他的失態。
面對千桃,他總會生出一拳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鬆開手,躺倒在卡座上,聲音啞得厲害:“算了,你滾吧。”
十歲的記憶早已變得遙遠。
那年帶來的傷痛與噩夢,與十八這年的雍臣,本該漸行漸遠。
他曾經發誓再也不當好人。
可孩童時無知的誓言也曾經消散在時間長河裏。
到現在,那些模糊的,慢慢變得清晰。
而千桃,她跟他們一樣,都只看見他身上的錢。
或許千桃瞧不上他,他僅僅是個不學無術、人見人厭的二世祖。
除了家世、錢,他沒有任何值得旁人索要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