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心臟砰砰跳動。
她知道伏宴要想殺了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她幾乎可以猜到等伏宴將烏願救走之後她會遭遇些什麼。
可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烏願心懷不軌，無論她有沒有挾持烏願，她都沒法全身而退。
千桃捏着白玉劍的手收緊，烏願脖頸被割出淺淺一條血痕。她擡眸望向伏宴，幾乎用盡全力纔沒讓自己露怯：“退兵，否則，她死。”
千桃心口好像有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
伏宴那張素來沒有情緒的臉上，終於帶了些多餘的神色。男人薄脣緊抿，幾乎看不出弧度。
千桃咬了咬牙：“等你退兵，我便放了她。還有，我想回到仙域。”
伏宴沒有開口。千桃將劍鋒繼續往裏送了送，聲音上揚：“快點，否則我會殺了她！”
老妖醫訥訥道：“娘娘……”
老妖醫不知所措地跪趴在地面，手心捏了把汗，陛下在乎烏願仙子，在月寒宮裏不是祕密，千桃敢這般對待烏願，必定討不了好果子喫。
老妖醫不禁覺得千桃膽大包天。
雕蟲小技，也敢在威脅陛下？殊不知陛下只需動動手指，別說千桃刀橫在烏願脖頸上，就算千桃只差毫釐就要取走烏願性命，妖君陛下都能救下烏願、擒住千桃。
便是千桃速度再快，那也快不過陛下。
可陛下什麼都沒做。
他小心翼翼望向伏宴，實在摸不清伏宴的心思。
殿內彷彿沉入緘默。
真真冰冷到了極致。
良久，老妖醫聽得一聲破空冷鳴，余光中似有流光閃過。
再下一瞬，千桃痛呼出聲。
那把剔透晶瑩的白玉劍“砰”的聲掉在地上。
千桃無措地望着她的白玉劍。白玉劍是仙器，不容易損壞，可現在，白玉劍磕出幾道裂痕。白玉劍是她的本命仙器，它受損，千桃也會受到影響。
伏宴的脣瓣一張一合，好像正在說些什麼，千桃耳邊像是有無數只蟲子在高鳴，她聽不清伏宴說的任何一個字眼。
耳邊的蟲鳴不斷不斷變得清晰。
它們好像在嘲笑她，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
千桃後來是被兔妖帶回去的。
千桃漸漸察覺到，再這般下去，她的神魂只會越來越虛弱。到最後，她會油盡燈枯，如一個凡人那般死去。
死亡是什麼樣的？
等她死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藍天綠水，再也見不到她想見的人。
千桃不想死。
耳邊，是兔妖朦朦朧朧的聲音。
“妖域仙氣稀薄，若娘娘能回仙域，必定事半功倍。”
千桃分不清這是她的夢還是發生在真實世界的。好像除了兔妖的聲音，還有水珠滴答滴答落在玉盤中的聲響。
過了許久，傳來伏宴的聲音，他低低應：“嗯。”
也許這是夢吧。
伏宴大抵已經恨透她了，又怎會心平氣和地站在她牀前說話？
等真正清醒過來，是十來日之後。
眼前不是熟悉的宮殿。她醒來的時候，陽光很明亮，只是她的一隻眼睛還未恢復，霧濛濛的。
入目是間竹屋，耳邊還有潺潺的水流聲。
與她曾經在凡間住過的那間屋子莫名相似，但千桃清楚，周圍仙氣濃郁，這裏不是凡間。
——
千桃慢慢理清楚，是伏宴將她送到這裏來的。伏宴平日裏不會過來。
這裏處在玉瑤仙域以北的地界。
意味着，倘若她想回玉瑤，比從前在妖界時要輕鬆一些。
可是在這裏，千桃徹底與外界失去聯繫。
兔妖每三日會過來一次，周圍還有伏宴佈下的結界。她出不去。與其一味發愁，她不如一邊調息，一邊再用靨魔傳授她的心法試着拔除情蠱。
拔除情蠱的過程果真同靨魔說的那樣，千桃神魂好像時而被放在火上烤，時而又好像處在極寒的冰天雪地裏。
終於，從清晨到日落，千桃終於找到情蠱蹤跡。
只是觸及情蠱，更爲致命的疼痛傳遍全身上下。
夜半，千桃額頭滿是汗水，幾乎脫力。
然而竹屋周圍的結界劇烈晃動起來，靨魔穿破結界闖進來。
“你可知，宗政軻與姬玉舟，都被逼入了魔域的渡生河裏？”
“伏宴他……”
靨魔氣喘吁吁，後知後覺發現千桃情況不大對勁，他連忙止住：“你先除掉情蠱，本尊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