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再次恢復意識,是在教室。

    模糊不清的視線裏映入掛在講臺前牆壁上的時鐘。

    時鐘指向五與六之間。

    窗外夕陽橙紅。

    她懷裏抱着已經收拾好的書包。

    教室裏學生陸陸續續離開了。

    千桃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總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就這麼離開上一個世界了?

    她還什麼都沒做。

    可童音給出的信息裏,選擇權在裴厲手中,裴厲讓她走,她才得以離開那個世界。

    【賭注與金錢,是這場戀愛裏的彌天大謊。

    當青澀的梔子花被鮮血染紅,這場謊言,是否能夠繼續下去?

    當謊言碎裂,他會不會向你露出最兇惡的一面……】

    雍臣。

    千桃想起這個名字。

    那麼這個世界,會跟上一個世界一樣,選擇權在雍臣手裏?

    思考的片刻裏,教室裏剩餘的幾個人竊竊私語。

    “雍少進醫院了,她怎麼一點不着急?”

    “也許是爲了錢纔跟雍少在一起的。”

    雍臣進醫院了。

    時間線,在他們離開度假村之後。

    那時是怎麼的來着。

    她給雍臣送了點蘋果。

    千桃提起書包離開教室。

    她得去醫院。

    如果選擇權是在男主手裏,她很被動。她該怎麼做才能讓男主打消留下她的念頭?

    ……

    醫院

    雍臣醒過來幾天了。

    只是他看上去很反常。

    他時不時傻笑,時不時臉色又格外陰沉。雍媽媽想問些什麼,但又怕雍臣是舊病發作。

    雍媽媽只好憂心忡忡地向醫生再三詢問情況。然醫生這方面也給不了準數,只說雍媽媽如果真的擔心,可以去找心理醫生。

    雍媽媽叮囑了雍臣幾句,回去給雍臣煮營養粥去了。

    雍臣坐在病牀上。

    他時不時打開手機,估算千桃可能會來的時間。

    他重生了。

    一道童音告訴他,他可以重活一次,他可以重新見到千桃。

    他答應了。

    結果,這僅僅是個開始。

    最初雍臣不奢求什麼,只是千桃已經成爲執念。他知道從前他太眼瞎、太傲慢。

    可是魔音告訴他,千桃其實從沒有真心待他。就連最後幫他擋那一槍,也沒有太多的情誼在裏面,她只是爲了完成任務。

    一點……也沒有麼。

    就好像,他真的是個自作多情的笑話。雍大少爺這輩子哪受過這種屈辱?

    雍臣手指掐着病牀上雪白的棉被。

    “叩叩叩”

    那扇門板被敲響。

    來了。

    雍臣挑起眼皮,毫不遮掩擡眸看去。

    千桃推開門了。

    這就是真正的她?

    很好看。

    但是太瘦了點。

    校服寬大,整個將她包裹住。

    在她揹着書包走過來的時候,雍臣想起魔音說的:【在這裏,你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

    【桌上,有一個手鐲,將手鐲給千桃戴上,她就永遠離不開了。】

    【從千桃出現在你面前開始計時,你只有一天時間。】

    千桃停在他面前,聲音軟得古怪:“雍臣。”

    雍臣冷哼了聲。

    千桃不惱,拿過放在一邊的蘋果削給雍臣。

    雍臣忍不住偷偷打量千桃。

    即便後來他在這個世界裏成熟沉穩了,但回到千桃面前,像是真的回到十七八歲,他感受到年少時的衝動。

    她動作不慢,即便是做這種事也很賞心悅目。

    她沒有曲意逢迎,也沒有刻意討好。像是自然而然地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時間過得格外快,好像前一秒纔看見千桃拿起蘋果,後一秒她已經削好了。

    “給。”小姑娘將蘋果遞給他。

    呸!

    什麼小姑娘。

    雍臣罵罵咧咧接過蘋果。

    他不敢咬千桃,惡狠狠咬了口蘋果,發泄一般。

    蘋果的清甜在脣舌中迸開。

    千桃坐在凳子上,手掌心撐着臉頰看他。

    艹!

    雍臣心煩意亂:“盯着老子看什麼?”

    千桃也不說話,笑眯眯看他。

    雍臣快惱羞成怒了。

    心裏也軟得一塌糊塗。

    最開始他們談戀愛,他是捉弄過千桃。

    但千桃當時不也只圖他的錢,還跟度假村的人聯起手搞他。他那時還傻乎乎跑回去救她、還在警官面前幫她隱瞞。

    這麼一想,雍臣硬氣起來。

    他奪過千桃手裏的水果刀,將蘋果分成兩半,故作兇狠:“太甜,老子不喫這麼甜的。分一半你喫。”

    看見千桃呆呆接過蘋果,雍臣心情好很多。

    雍臣問了句廢話:“作業寫完了?”

    問出口他就後悔了,雍臣皺眉說:“老子管你寫沒寫,過來,扶老子去衛生間。”

    千桃記得,雍臣在度假村,好像跟二十來人單打獨鬥,受了不輕的傷。但雍臣好像恢復得很快來着,腿受傷了沒?

    雍臣已經掀開被子了。

    千桃下意識攙扶住他。

    ……嘶。

    雍臣整個人靠在她身上。千桃差點兒站不住。

    不過千桃脾氣好。

    她費力地扶着雍臣往衛生間走。

    偏偏雍臣還要作妖。

    雍臣是個傷員。

    她要忍耐。

    可雍臣太壞了,一下壓着她往牆邊擠,一下扯着她往後仰。

    後來這人直接將她攔腰抱起:“算了,等你把我扶過去,都猴年馬月了。”

    千桃:“……”

    他大可不必把她也抱去衛生間外邊吧。

    雍臣將她放在衛生間外,粗粗喘氣:“走不動了,還得你把我扶回去。”

    千桃已經被雍臣的不要臉程度震驚到了。

    衛生間的門又“砰”的聲被關上,跟雍臣似的,耀武揚威。

    千桃捂住耳朵,纔不去聽裏面都有什麼聲響。

    他也太不害臊了!

    千桃捂着耳朵,忍不住在想她該做些什麼、還能做些什麼。

    靜悄悄的,即便捂住了耳朵,還是有水聲傳入耳中。千桃捂得更用力了。

    這也就導致,雍臣站在她背後了,她都一無所察。

    所以當千桃回過頭看見雍臣,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好像……

    雍臣看着惡狼般兇狠,實則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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