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金色豎瞳裏明明裝滿溫柔,但千桃偏覺得,虛假得古怪,讓人不寒而慄。

    千桃很快反應過來:“沒什麼,只是看見桌上有張紙,想看看這裏是不是隱藏了什麼線索。”

    男人頷首,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眼中那些叫人不寒而慄的神情慢慢開始散卻。

    也許從始至終都是她想得太多了。

    男人走到千桃身邊,悠悠說:“這裏曾經是撒旦關押邢犯的地方。”

    難怪牆壁上會出現那樣詭異的字跡。

    男人伸出手,想從千桃手中抽出那張紙:“應當也是邢犯留下的。”

    不能把這張紙給他!

    按照常理而言,如果男人真的寬厚善良,他看見她手裏拿着紙張,不會第一反應就是質問,更不會過來毫不紳士地想要取走她手裏拿的紙張。

    千桃腦中警鈴大作。

    千桃緩緩心神道:“你不也想殺了撒旦麼?如果這上面恰好有線索呢?”

    男人輕笑:“也許你知道你手中拿的是通往地獄的車票,那麼你還會繼續像現在這樣,緊緊捏住它麼?我是在爲你好。”

    千桃擡起眸,直直對入男人的瞳孔:“即使是通往地獄的車票,但它也是我能夠找到的、爲數不多的線索。”

    她展開對摺的紙張,往紙張上看。

    紙張上字跡十分潦草,但可以辨認的是,這是中文。像是人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意識即將陷入混沌之前掙扎着寫下的內容。

    其實這個世界也許是個漏洞百出的西幻世界。

    男人善意地問:“能看懂麼?”

    千桃在努力看呢。

    男人嘆口氣,揉了揉疤痕交錯的眉心,似是無奈:“撒旦又要出來了,我得先回去。女士,一路平安。”

    表面聽起來好像滿是囑咐、滿是善意,可千桃渾身汗毛倒立,快被激出一片雞皮疙瘩。

    男人似乎比怪物危險得多。

    等他走後,千桃繼續辨別字跡內容。

    她卡好時間,五分鐘以內,怪物都不會上樓。

    【要離開這裏。】

    【心臟……疼……】

    【12.5】

    仔細辨認了好一陣功夫,千桃也只認出幾個字。而樓下,腳步聲開始了。

    千桃將紙折了起來收進包袱裏。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怪物的速度變快了。

    很快,很快。

    眨眼間,怪物已經來到千桃眼前。

    怪物身形很大,它剛好能從那扇門擠進辦公室,它居高臨下地盯着千桃,聲音粗糲,嗓子如同被烈火燒過一般:“是你動了我的日記。”

    是它的日記。

    怪物朝千桃逼近,鐵鏈刺啦刺啦劃過地板。

    它很生氣。

    它好像不希望有人動它的日記。

    千桃迫不得已往後退。

    如果說最開始千桃會以爲殺了眼前怪物就能離開,但現在她絕對不會這麼認爲。

    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

    千桃擡起頭:“那麼陸先生,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千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這三個字對怪物會不會產生作用。

    但……

    怪物步伐頓住了。

    “陸。”

    它身上豎起的黑金鱗片慢慢伏下。

    有用。

    那雙赤色瞳孔褪色,褪成一片金色。

    它緩緩舉起利爪,咬字不清:“殺了……我。”

    殺了它?

    金色的瞳孔變回赤色。

    它沒有繼續往千桃跟前走,而是笨拙地轉過身,它拖拽着鐵鏈離開了。

    怪物還如之前一樣,漫無目的地走過一間間房間。

    殺了它,到底是什麼意思。

    它穿行在長廊中,又是爲了什麼?

    千桃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

    然抽屜裏空無一物。

    千桃失望地關上抽屜。

    出乎她意料的是,怪物折回來了。它還帶着一串不知從哪取來的紫色果子。

    怪物將紫色果子,還有一片鱗片在辦公桌上,扔在千桃手畔。

    它很快就離開了,彷彿是專程摘了果子過來送給千桃。

    千桃盯着那串貌似葡萄的果子。

    怪物不像千桃想象中那樣的可怕,而天使卻比千桃想象得要可怕得多。

    鐵鏈聲消失,男人出現。

    他們像太陽與月亮,不會有交集。難怪男人需要別人殺死怪物。也許怪物一次又一次地上樓搜尋,也是爲了找出男人。

    男人是篤定的語氣:“你見過它了。”

    “但你沒有殺死它。”

    男人好像隱有不悅,但還是溫和佔了上風。

    千桃覺得很奇怪,他好像沒有之前那樣虛弱了。

    男人現在戴着斗笠,他露出雙金色豎瞳:“笨女孩,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必須殺了它,才能離開這裏。”

    他的眼睛有古怪!

    盯着看的時候,她會不自覺跟着男人的思路走。

    再下一刻,怪物也出現在千桃眼前。

    怪物雙目緊閉,龐大的身軀蜷縮着,時不時發出幾聲哀嚎,病懨懨的,彷彿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亡。

    千桃收回視線:“它已經這副樣子了,不用我動手,它也活不長的。”

    男人眯了眯眼:“誰知道呢?”

    他繼續溫柔道:“殺了它,否則,在不久以後,你也會死。”

    千桃抽出包袱中的那柄短刃。

    她裝作麻木地點點頭。

    有那麼一剎那,千桃真的快被男人催眠。

    好在很快就清醒過來了。

    男人終於露出幾分滿意。

    再之後,他眼睜睜看着那柄短刃朝他刺來。他身上一擋,還是慢了些,利刃瞬間刺入他的皮肉。

    男人這時再也顧不上什麼禮儀溫和,他就像頭丟下面具的野獸:“找死。”

    他拔出手臂裏的利刃。

    一道寒風衝千桃颳去。

    千桃下意識閉眼躲。可似乎,寒風沒有繼續往她身上刮來。

    她睜開眼。

    原來是那隻怪物擋在她面前。怪物喘着粗氣,隨時都有可能倒地不起的模樣。

    男人拭去手臂上的血液,輕描淡寫地說:“嘖,真有意思。那就一起去死吧。”

    病懨懨的怪物卻忽然挺直了脊背。

    有些地方開始產生變化。

    千桃猜想,他們兩個就是此消彼長的狀態,如果怪物恢復體力,那麼男人就會虛弱下去。

    怪物爲什麼會突然變弱?

    來不及多想,怪物與男人已經打起來了。千桃雖然是三腳貓的功夫,但是在此時上去幫忙,總比沒人幫忙要好。

    “殺了它。”

    “殺了它。”

    “殺了罪惡。”

    “它纔是撒旦,你站在撒旦那邊,你將永世無法離開這個世界……”

    千桃低喝:“閉嘴。”

    世人眼裏,魔族就是罪惡。

    千桃曾經也會這樣以爲。

    可靨魔很好。

    靨魔也是世人眼中的罪惡。

    爲什麼要因魔的身份,就輕易地將他們定義爲罪惡呢?

    千桃不站在自詡正義的那方,她只遵循自己的心。

    千桃拿過辦公桌上的鱗片,起先還不知道鱗片要怎麼用。現在卻知道了,鱗片,也可以當做利器。

    然而不等動作,在怪物徹底褪去一身虛弱時,虛弱的,變成了那個男人。

    一切平息時,眼前驟然出現刺眼的白光,千桃聽見童音再度響起:【你是對的。】

    【光明與黑暗的界限到底是什麼?隱藏在光明之下的,其實是披着羊皮的狼。狼妄想玷污光明,它妄圖設計取代光明。】

    【真正的黑暗來襲,你也將不復存在。】

    ——

    下章切怪物視角

    然後打算先寫完結章,以後跟其他男主相遇的事情當做番外繼續寫。麼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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