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默臨打開病房的門走出去。

    江顯璋等在門外,見他眉間隱有一抹倦色,就低聲道:“大哥,其實這件事本不需要你親自解決。”

    解決孫影琪那個女人何其容易,隨便派個人來醫院兩分鐘就搞定。那個女人根本不配見他大哥,更不配他大哥親自來送她上路。

    想到那天大哥在孫影琪的威脅之下發布的那則聲明,他就恨不得將此刻躺在裏面的那個女人給碎屍萬段。

    然而席默臨只淡聲道:“回去吧。”

    江顯璋是知道前幾天他將恬恬的撫養權還回去的事的,也明白他這樣做意欲爲何,本有意勸說幾句,可看着前面那人蕭索冷沉的背影,到底還是作罷。

    車子匯入主道車流,看着前方出現的岔路口,江顯璋問:“回大宅嗎?”

    席默臨闔眸靠在後座,聞聲睜開眼,沉默片刻,說:“去公司。”

    因爲恬恬被送回去的事,席家大宅這幾天氣氛壓抑到極點,江顯璋也不想踏入是非之地,於是聽從吩咐將車開回席氏。

    然而公司的氣氛也並不見得有多好,因爲前幾天綁架事件的發生,頂頭上司鏡頭前的那一跪直接讓股市動盪了個天翻地覆。儘管公關部的人已經極力將相關報道往下壓,卻依然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酵和傳播。儘管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然而籠罩在公司上空的陰霾卻仍是未能散去,更不要提這兩天頂頭上司那張變得愈發冷漠的臉。這讓每一個見到席默臨的人都恨不得化爲透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成爲出氣筒。

    席默臨邁步走出電梯,首席祕書迎上來,恭敬地彙報:“總裁,沐小姐正在裏面等您。”

    腳步生生一頓。

    片刻回神,問:“來了多久了?”

    “有一個小時了。”

    話音剛落祕書就被上司的一道凌厲目光給嚇的一顫。“人到了這麼久,爲什麼不通知我?”

    以往除非是有重要客戶到來,祕書纔會在席默臨外出的時候打電話告知,其他人一律都是必須要等的,再要不然就是預約。而今天讓沐晚在總裁辦公室等候已是祕書破例,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總裁對這位沐小姐的看重……首席祕書第一次被問責,當下再不敢多發一言。

    席默臨走到辦公室門前,伸手推開虛掩的門。

    女人坐在沙發裏,胳膊放在一旁的扶手上,手撐着頭閉目假寐。聽見聲音後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然後站起身。

    “你回來了。”

    席默臨不語,站在門邊,靜靜地凝視她。

    因爲去參加葬禮的緣故,她一身的黑,平日裏總是披散下來的長髮盤在腦後,整個人顯得幹練而優雅,而因爲生病手術的緣故,本就小巧的一張臉愈發顯得消瘦,纖眉細腰,嬌弱如柳。

    要在原地站定了,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

    “怎麼?幾天不見,不認識我了?”見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沐晚就微微笑了笑,“還是說……不歡迎我來這裏?”

    “你來這裏,有什麼事嗎?”

    聽出他聲音裏的平淡,沐晚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看了他一陣,開口:“我來找你,是想問你那份協議書是什麼意思。”

    席默臨走到辦公桌前,脫掉大衣放到一旁,然後在椅子裏坐下來,翻開面前的文件,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啪”一聲,白皙纖細的手拍下來,按在他面前的文件上。沐晚傾身盯住面前的男人:“席默臨,你又在玩什麼把戲?欲擒故縱嗎?”

    席默臨擡眸,迎上她暗含質問的目光,心臟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是他以前總出爾反爾,所以現在不管做什麼,在她眼裏,都是動機不純嗎?

    “沒有欲擒故縱。”他輕輕開口,帶着嘆息,“沐晚,事情很簡單,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我只是想把孩子還給你。”把自由還給你。

    沐晚眉心微蹙,“你……”

    她的手離他的距離有多遠?一公分?

    可是他卻連觸碰都不能。

    身體向後靠進椅子裏,他拉開與她的距離,將雙手收進西褲口袋,攥緊。

    “沐晚,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很卑鄙,但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他竭力剋制自己的聲線,“這一次,我放手。”

    呼吸窒住,沐晚盯住面前的男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你……要放開我?”

    席默臨深深地看着她。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他試圖露出一個微笑,然而臉上早已僵掉,開口說話都已是艱難。“你一直想要擺脫我,所以現在我放你走,撫養權已經屬於你,你隨時可以帶恬恬回英國。”

    沐晚怔住,片刻後眉心蹙的更緊。

    “放我走?”她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惱怒,聲音冷下去。“既然要放我走,那先前爲什麼給我戒指?爲什麼又帶我去薇艾的年會?爲什麼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將我跟你捆綁在一起?!席默臨,你是不是精分?”

    先前不准她離開的人是他,現在要她離開的人也是他!他拿她當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

    “我沒有精分。“他隱忍地說,“我只是知道……”

    “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不愛我。”

    席默臨擡眸看進她染了一絲怔忪的眼底,說:“你不愛我,你愛的是勤孟遠。”

    沐晚看着他,張了張嘴,不知爲何聲音變得澀然:“你……一直這麼覺得?”

    他自嘲地笑一聲:“難道不是嗎?”

    沐晚怔了怔,沉默下去。

    良久,自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

    “好啊。”她收回手站直身子,“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就謝謝你的這份‘成全’。”

    她臉上的那抹笑幾乎刺傷了他。

    “何必說謝。”女人云淡風輕的反應令席默臨忍不住咬牙,聲線緊繃。“這是我應該還你的不是嗎?”

    “也對。”她點點頭,“你放心,明天我會讓人把戒指還回來的。”

    這下他牙都要咬碎:“沒必要,東西既然送出去了,就是你的。”

    “不不不,這很有必要。”沐晚搖一搖頭,笑容更爲動人。“既然要斷,就要斷的乾淨利落。藕斷絲連,怪噁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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