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時臨,臉色並不比昨天好多少。
他表情緊繃的看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身前,暗色的茶几上扔着好幾份報紙。
無形中存在的低氣壓,自時臨周身存在,涌動。
時淺感受到時臨的情緒,不自覺的有點緊張。
“爸。”
開口,時淺嗓音頗爲乾澀。
“我等下想要去醫院看一下應岱。”
“……”
“希望您能同意,也希望您可以不要太過生氣。”
不再是昨天那種,在同時臨說話時,很隨意的你,下意識的,時淺開始對時臨用起了尊稱。
您這個稱謂,結合現下的情境,可以說尊重之餘,更多的,代表了一種感情上的疏遠。
在時淺的預計中,她現下這樣講,時臨該是要對她發火的。
不過……很反常的,並沒有。
時臨沒說話,沒有任何的反應。
“爸?”
時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時臨沒有聽到她的話,側了側頭,她黑白分明的瞳仁探究的更仔細的看着時臨的臉。
“先喫早餐,喫完了,我跟你一起去。”
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時淺有些無法理解她所聽到的。
一起?
時臨這會,難道不應該是制止她,甚至是責罵她麼?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時臨對應岱的態度,這是變了?
時臨這種突兀的轉變,在時淺來說,堪稱噩夢。
撩了撩脣瓣,時臨站起身,在走了幾步,發現時淺依舊停留在原地後,戲虐的聳動了下肩膀。
可以說是很好心的解答,時臨開口,爲他反常的行爲作出解釋。
“他很本事。”
“……”
“淺淺,你現在的困惑,可以在那找到答案。”
時臨伸手,朝着茶几上的報紙指了下。
時淺順着時臨的提示,視線再度落回到茶几。
咬着脣角,時淺微末的抿動了下脣瓣,將報紙拿到手上。
應岱這是在用媒體,用輿論來倒逼時臨了。
有點滑稽。
作爲當事人之一,時淺很清楚,她分明沒有陪在應岱身邊,然而,報紙上的內容卻把她硬生生的塑造成了對應岱不離不棄,滿腔深情的人設。
連着將幾份報紙都看了個遍,委實不知道這些報道,到底都出自誰的手,是不是同一個人寫了不同的版本,分發到各個媒體上的。
反正幾家報紙內容,全部都走的煽情路線,然後,一個比一個寫的誇張。
簡直要潸然淚下了。
時淺看的有些頭皮發麻,嘴角不自然的連着抽了好幾下,她伸手將報紙有些丟棄的甩回到茶几上。
就事論事,雖然她被塑造的人設,形象都很好,可對於這些蓄意捏造的,不實的內容,時淺真心喜歡不起來。
“淺淺,你看見了吧?”
“……”
“呵,應岱這個人,他的心機究竟有多深,之前我也是看錯了他,還以爲他的秉性是好的,現在看來,淺淺,我還是那句話,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該感激這次的變故。”.七
“……”
“……”
“真正愛你的男人,不該滿心思想着如何佔有你,他想的,更多的應該是成全你,讓你過得更好。”
時臨的話,對錯參半。
因着,他明擺着是從頭到尾,只站在他自己的角度說的這些東西。
可這些對錯,時淺無心計較。
她是有被應岱的手段噁心到,但那也就只是噁心而已。
反正,她又沒想着同應岱有什麼,應岱這會願意唱獨角戲,他就唱。
他永遠不要指望,這些假的東西,可以在她身上變成真的。
要她用終身幸福去抵消輿論,這是半點都不可能的。
她還不至於要爲了別人的眼光,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這點道理,腦子正常的人,任誰都可以梳理的明白。
只是,有點頭疼。
同時臨一道去醫院,這讓時淺有些擔憂。
她很怕她會沒辦法自由行動,然後,她也必須要時刻打起精神,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露出什麼馬腳。
帶着沉重的心事喫完飯,過去醫院的路上,時淺坐在時臨身邊,全程垂在身側的手指都緊攥着她的衣角。
還有幾百米,即將到達醫院的時候,時臨側過頭,暗色的眸子對上時淺的臉。
“醫院那邊,我估計這會兒,會有很多媒體記者,”
“……”
“等下你留心一下,做一下表情上的控制。”
“……”
“你不是對應岱很有感情麼?那你可以不用收着情緒,想哭,你可以哭。”
要她哭?
時淺的心臟快跳了兩下,時臨的要求,讓她意外又爲難。
她那所謂的對應岱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
這會要她爲了應岱掉眼淚,實在有點費力。
“淺淺,你有什麼問題麼?”
“……”
“媒體上,應岱現在既然讓人把你寫的同他難捨難分,那你就索性將這個人設繼續下去,你同應岱的婚事畢竟公佈過,我想過了,眼下若是讓你同他斷的太急,太明顯,怕是我們都要落人口舌。”
落人口舌什麼的,並不完全是時臨現下態度略有緩和的關鍵。
眼下最根本的,讓他不再那麼激進的主要原因,實際上是他目前經營的公司,突然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運,居然同一家大企業搭上了線。
所以現階段,口碑,風評,對他非常重要。
時臨不是沒想過,有沒有可能這個機會是應岱想辦法送到他手上的,應岱爲的就是換取時淺,就是重新得到他的同意,支持。
但是與不是,現在得到切實的利益,這纔是最重要的。
至於之後的事,等到合同簽下來,他在做考慮。
總之截止到目前爲止,時臨對應岱和時淺的事,沒什麼鬆動。
而且,在時臨的觀念中,倘若時淺可以一直吊着應岱,讓應岱爲他所用,那與其鬆口同意,還不如就這樣,一直玩着牽拉的遊戲。
有些時候,吊着人胃口,那遠比讓人實際得到,好處更多,也更能將一個人牽制,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