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裏，祝無憂見到了蘇嵐。
蘇嵐擅作主張替她點了一杯黑咖啡：“你不介意吧，我已經替你點好了。”
“介意，我不喜歡喝苦咖啡。”祝無憂實話實說。
“也對。以你現在的心情，估計喝什麼都一個味。”蘇嵐呷了一口咖啡，脣角譏笑道，“這是司寒最喜歡喝的咖啡，我把他借給你兩年，看來你連他最基本的喜好都沒弄清。”
祝無憂倒是想去了解他的喜好，墨司寒給過她機會了嗎？答案是沒有。
祝無憂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你叫我來就是爲了說這些？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根本沒必要故意在我面前炫耀。”
蘇嵐笑了笑：“祝無憂，有些人他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比如墨司寒。你仗着有墨老爺子撐腰又能如何呢？到頭來還不是要將他物歸原主。日子畢竟是小兩口一起過的，你說呢？”
祝無憂的眼框微微泛紅，蘇嵐的話句句誅心，但也是事實。
蘇嵐得意地告訴她：“祝無憂，司寒說他從未愛過你。兩年前如此，兩年後依然如此。”
“用不着你提醒。”祝無憂擡起眸子問她，“蘇嵐，那些照片是你發給我的吧？”
“照片？什麼照片？”蘇嵐瞬間演技在線，裝着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祝無憂翻出手機給她看：“照片裏的女人是你沒錯吧？”
蘇嵐眼神震驚，捂着嘴巴追問：“這些照片從哪來的？就只有這些嗎？”
“你什麼意思？”
蘇嵐一臉驚慌道：“那一晚，我和司寒可不僅僅做了這些啊。我在擔心，這些照片會不會已經泄露出去了。”
蘇嵐說這話的目的無非是想告訴她，她和墨司寒早就已經不純潔了。
祝無憂的臉上多了一抹苦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須提醒得如此直白？用腳趾頭想想也是，墨司寒哪裏會是守身如玉的男人？即使守身估計也是爲了蘇嵐吧。
蘇嵐擔心道：“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想拿這些照片來敲詐勒索我們？祝無憂，這些照片你到底是從哪來的？”
“我怎麼會知道？發給我照片的那個人，早就把我給拉黑了。”
“這件事，我一定會找人查清楚了。祝無憂，你手機裏的照片是不是也該刪除了？說實在的，雖然我第一時間懷疑是你，但直覺告訴我，也有可能不是你。”
祝無憂表情嚴肅道：“你想多了。如果真是我做的，我就不會主動告訴你這件事。”
蘇嵐微微蹙眉，開口道：“祝無憂，我希望你不要恨我和墨司寒。”
祝無憂笑了笑，然後告訴她：“不會，我會忘記你們，徹底忘記。等離婚手續辦好之後，我應該就會離開晉城，到時候我們應該不會再碰面了。”
的確，忘記比記仇來得容易。與其用記仇來自我折磨的話，還不如徹底忘記。
“那就好。”蘇嵐的嘴角上多了一道難以抑制的弧度。
臨走前，祝無憂告訴蘇嵐：“對了，那張結婚照你拍得很好看，祝你們幸福。”
雖然這句話未含真心，祝無憂還是大方說出口了。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說實在的，真的沒必要。
“謝謝。”
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沒有爭吵，也沒有眼紅，還算平靜。
離開咖啡館之後，祝無憂坐上了一輛公交車，找了最後一排座位坐下。
前排，有一對情侶正在耳鬢廝磨，完全不顧及周圍人異樣的陽光。
祝無憂轉過腦袋，將視線落在窗外。
車窗玻璃上，突然倒映出一張臉，祝無憂認出那是酒醉後的墨司寒第一次闖進她房間時的可怕模樣。
她也不知道腦子裏怎麼就突然跳出來這個，總之，她莫名其妙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天，他的一雙黑眸被情慾染紅，聲音粗獷低沉：“你就這麼想得到我嗎？今晚我就成全你。”
“你這是怎麼了？”祝無憂的表情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墨司寒全身滾燙，一雙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祝無憂，你連蘇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墨司寒近乎瘋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如同一隻發情的野貓。
“你喝醉了，你別這樣！”祝無憂使出了渾身解數去推開他，可依舊還是無濟於事。
終於，她的自尊，她的身心，她的貞潔，都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
而在這之前，墨司寒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就如同她是空氣。
黑暗中，他的聲音低醇如酒，他像是喝醉了一般，嘴裏一直叫着其他女人的名字。
也是從這一晚開始，祝無憂終於知道了藏在他心底的女人叫蘇嵐。而蘇嵐這個名字從此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但凡提起，就會隱隱作痛。
“請等一下。”
祝無憂收回思緒，急急忙忙下了車。
轉眼七天過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祝無憂就會再次見到墨司寒。
這幾天她的小日子是過得太安逸了，以至於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祝無憂對着日曆發了一下呆，唉聲嘆氣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手機微信上提示音響起，消息是蘇半夏發來的：【今晚我值班，用不着給我留門。】
祝無憂隨手給她回了一條消息：【蘇醫生，辛苦了!】
這時，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墨司寒的名字，祝無憂心裏咯噔了一下，差點失手將手機摔在了地上。
“喂！”
熟悉的聲音傳來：“下來。我在樓下。”
“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這不該是你管的事情，我給你三分鐘時間下樓。”
“這麼晚了有事嗎？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還有兩分半。”
“墨司寒，有事你就說事，電話裏說不一樣嗎？”
“還有兩分鐘。”
“我去。”
祝無憂拿了手機，披上外套，打開門衝了出去。
樓下，果然停着一輛黑色的跑車，那是墨司寒的座駕沒錯。
搖下車窗後，墨司寒那張英俊的臉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從側面看，墨司寒的側臉輪廓還真是好看，好看到讓人無人輕易挪開視線。
祝無憂扶着腰，氣喘吁吁道：“什麼事？你說吧。”
“上車，跟我回家。”墨司寒面無表情，一張臉如同冰塑。
“回哪？墨司寒，我沒聽錯吧？”祝無憂生氣道，“如果你是想讓我回西山別墅的話，還請你死了這條心。”
墨司寒一道寒光射向她，隱怒道：“是老爺子叫我來接你的，祝無憂，你到底上不上來？”
祝無憂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途中，祝無憂問他：“這麼說，我們是去爺爺奶奶那？”
墨司寒語氣冰冷道：“閉嘴！我需要安靜。”
說完，墨司寒開始閉目養神，如同睡着一般。
祝無憂被他的聲音冷僵，索性也沉默不語了。
車子到了墨家。
兩人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胡律師也來了，祝無憂第一時間意識到今晚可能就是兩人正式簽署離婚協議的日子。
“爺爺！”
“無憂，你快坐下。”墨老爺子招呼祝無憂坐到自己身邊。
胡律師開門見山道：“這是老爺子爲你倆擬定的離婚協議書，你們拿去看看，如果沒問題的話就直接在上面簽字吧。”
墨司寒拿起協議書越往下看，臉就越黑：老爺子這是瘋了吧？別墅，大樓，股份
等等，他咋不把整個墨氏送給她呢？
墨司寒生氣道：“老爺子，你確定你沒瘋？你這大手一揮，我得努力多久才能賺回來知道嗎？”
墨老爺子吹鬍子瞪眼道：“那我也不能虧待了無憂啊！你小子要是不和她離婚，不就沒那麼多事了嗎？”
“我不同意！”
墨司寒可是精明的商人，如此賠本的買賣他纔不幹。
墨老爺子正是拿捏到了他這一點，才特意擬定了這麼一份荒唐的離婚協議書。說到底，他嘴上說着同意他們離婚，實際上心裏壓根就從沒同意過。
墨司寒憤怒地瞪了祝無憂一眼，似乎在說：你怎麼現在不說話啦？祝無憂，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接收到他的冷眼，祝無憂開口對老爺子說道：“爺爺，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一本離婚證書就夠了。”
“無憂，這是你應得的。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拒絕律師替你們做婚前財產公證，爲的就是防着有一天你們會衝動離婚。你小子想和無憂離婚也成，按照離婚協議書上兩人公平分財產就行。”
墨司寒發狠道：“老爺子真有你的。那咱們就走着瞧！”
“臭小子，怎麼和爺爺說話的？要財產還是要離婚，你自己選。”
墨司寒嘴角勾笑：“我倒是不急。就不知道老爺子你這麼護着她，哪天她要是沒人護了，看她還能怎麼辦？”
墨老爺子不以爲然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其實老爺子的心裏一直堅信墨司寒那小子遲早有一天會愛上祝無憂這個丫頭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擔心將來的事情。
自小看着墨司寒長大，那小子適合什麼樣的女孩，老爺子心裏跟明鏡似的。雖然墨司寒嘴上說着反話，但他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恐怕連他自己都摸不清。遲早有一天，他會被自己嚇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