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幼看着點手春將前幾天蒙在雲空沙臉上的紗布一圈圈拆掉。

    隨着紗布一點點鬆弛,一塊東西出乎意料掉在了地上,將言小幼下了一跳。低頭看去,原是被燙的扭曲的那一塊肌膚,看得她頭皮發麻。

    直到點手春用拆下來的紗布包着,將它遠遠地扔了,言小幼纔回過神來去看雲空沙的臉——總算真的成了面如冠玉,看殺街頭的人物了。醫好了一張臉,生生將粗布短衣穿出了一股子神仙般的出塵模樣,讓女兒家都羨慕了去。

    “嘖嘖——”紅拂調侃:“我總算知道了爲甚麼吳蘇的姑娘聽到錦面官都要跑爭着去街頭拋香帕了,言小幼,你這是撿了個寶啊。”

    言小幼聞言,下意識地看了雲空沙一眼,見他並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這才衝紅拂正色道:“渾說什麼,錦面官如何,同我家二麻子有何干系?”

    紅拂自知失言,也不同她犟:“是是是,是我失言。姑娘,這般盯着我,兇巴巴的,莫非要爲了你這小情郎生吞活剝了我?”

    雲空沙看看銅鏡裏失而復得的陌生容貌,忽然覺得曾經的怨恨不甘似乎也沒有那麼強烈了,如今看到這張臉,雖說不上歡喜,終歸沒有再毀了它的衝動了。自己這幅模樣,大約也可以與她登對了。雲空沙想着,情不自禁的看了言小幼一眼,恐她發現,又快速的移開了。

    言小幼除了第一眼看見他的模樣有一瞬間的驚豔以外,並沒有多大的波瀾。倒不是不上心,否則她也不會一門心思想着要幫他除了臉上的傷疤了,只是同人相處的久了,投契自在變成了最重要的事,他長得好看不好看倒沒有那麼重要了。所以她專注這外面遠遠趕來的胖和尚,並沒有注意到雲空沙那稍縱即逝的眼神。

    “好胖的和尚!”點手春驚歎一聲,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對大夥兒說:“若說這個和尚只吃素,我可不信!”一席話引得大家夥兒都有些發笑。

    確定了和尚是朝着點心江湖來的,言小幼便早早起身,將人迎了進來。這個和尚看上去面露兇相,尤其一雙眼睛,更是鋒利得很,看上去並不像什麼慈悲僧人。甚至,比滿身帶着邪氣的非白還要讓人覺得心裏不舒服。

    “阿彌陀佛。”和尚唸了一句佛號,端端正正的坐在桌邊。看着點手春扶着行動不便的紅拂離開桌子,目光若有若無地從她碩大的肚子上划過去,然後一臉平靜的說了一聲當心。

    紅拂總覺得心裏有些發毛,匆匆點頭示意便走了。

    言小幼悄悄湊到雲空沙身邊,半開玩笑說:“二麻子,我才我大約誰什麼精怪投生,見到僧人竟覺得後脊樑骨發涼。你說,這大和尚該不會要收了我吧?”

    雲空沙無奈地糾正一句:“雲空沙。”

    言小幼笑笑,並不理會,端了糕點給胖和尚。

    收銀錢之際熟絡的搭了一句話:“大師如何稱呼。”

    “阿彌陀佛。”胖和尚道了一句佛號:“貧僧法號鏡臺。”

    言小幼肅然起敬:“失禮失禮,竟然是鏡臺神僧。”

    雲空沙疑惑,趁她算賬本的時候悄悄問了一句:“這個鏡臺神僧有什麼來歷?”似乎江湖上並不曾聽說過這麼一號遊僧。

    言小幼一邊熟絡的撥着算盤珠,一邊道:“這你便不知道了吧。這個鏡臺大師,可是有些神力在身上的。我雖不曾見過,幼時倒是聽我娘講過他的傳奇的。”

    言小幼興致勃勃,乾脆停下來,專心同他講:“與我們家在同一條巷子裏面有一位員外郎老爺,不信他的神通,便將人引去自己家裏,門外派了家丁把守着,日日只以清茶供奉,就這般過了七日,大師依舊面色紅潤,行動如常,唸經的聲音洪亮,就像深山古寺裏敲鐘一樣讓人覺得心思澄明。”

    雲空沙皺皺眉:“你會信這種怪力亂神的說法?若真的有,讓那日來的道士跟着他修行修行,哪裏會活活餓死。”

    言小幼搖搖頭:“我自是不信,而且我覺得,這位僧人身上,是有大蹊蹺的。”自從京城裏面出了這麼一個大師,似乎不太平了許多時候。只是那時候老國君在世,人人爲己,誰都懶得去管罷了。

    ------題外話------

    鏡臺:身似菩提樹,心似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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