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他喜歡什麼?讓我去巴結龐丞相的門生,我怎麼拉得下我這張老臉?我和他立場不同,他怎麼可能幫我?”

    葉天啓氣急敗壞地在會客廳裏踱來踱去。

    “或者說投其所好不成,那就改成威脅,如果能抓住裴少卿的把柄,那再好不過了。老師覺得呢?”

    “裴少卿有什麼把柄?”葉天啓突然來了精神。

    “據我所知,提刑司可有許多見不得人的祕密,如果能搬倒裴少卿,倒也是件好事。”

    “這都什麼時候了,哪有那麼容易搬倒裴少卿?”

    葉天啓自然知道周鶴立有自己的打算,救葉嫣然倒是其次,他想利用葉天啓打壓對手。

    周鶴立和裴少卿在提刑司明爭暗鬥,水火不容,實力不分上下,暗地裏互相提防,勢如水火。

    提刑司也因此分成了兩派。

    葉天啓自然也知道周鶴立是借刀殺人,他又如何肯當自己學生的棋子。

    “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老師能請暮雲閣的殺手出面,興許能弄出點什麼罪證,藉此威脅到裴少卿,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給嫣然小姐爭取更多的時間。”

    “暮雲閣?”

    葉天啓驚訝地看着周鶴立,他沒想到周鶴立會在這種時候,明面上是幫他葉天啓,實則是利用他這身份達到自己的目的。

    葉天啓也不是傻子,更不是讓人隨便利用的棋子,只可惜人在棋局中,身不由己。

    誰又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就要看誰更勝一籌。

    “暮雲閣底下有多大的勢力,可能超出我們的想象,這些年,已故太子處心積慮想搬倒龐家,可能蒐羅了不少罪證。只可惜,太子畢竟年少,如何鬥得過龐家。龐家又有軍權傍身。學生只能說,薑還是老的辣。”

    周鶴立說着,自然沒有焦急的神情,倒是葉天啓微微閉着眼睛,謀劃着什麼。

    “暮雲閣,左青。這倒是顆不錯的棋子。”

    “學生能想到的法子都告訴老師了,恕學生無能爲力,只能幫老師這麼多。學生先告辭了。”

    周鶴立走後,葉天啓立即寫了一封書信。

    “來人,把這封信送到暮雲閣。”

    葉天啓把信密封好,交給李官家。

    左青雖是太子伴讀,在朝中並無顯耀官職,但是左青的父親左天佑,和葉天啓是至交。

    當年,葉天啓和左天佑同是帝師王延年的學生,兩人情同手足,又是師兄弟,志同道合,只可惜左天佑前年在朝堂上突發腦溢血,當場暴斃。

    至於爲什麼突發腦溢血?左青再清楚不過。

    只因爲當時左天佑強烈反對龐家嫁女入宮當太子妃。

    這才血濺朝堂,一命嗚呼。

    左青幼年時也經常和他父親一起來葉家走動,左青在朝堂上和葉天啓還算有交情。

    葉天啓知道左青手底下有個暮雲閣,具體有多少實力也並不是特別清楚,葉天啓只能抱着試試看的態度。

    死馬當活馬醫。

    葉天啓誰也不信,他只能暫時放下臉面和尊嚴,去求情,萬不得已的時候,再去求龐家。

    他能妥協,能走出這一步,已經是豁出去了。

    葉天啓送完信,連忙隻身前往提刑司,要面見裴少卿。

    葉天啓做事向來求穩,他不想葉嫣然在詔獄有何閃失。

    ......

    提刑司詔獄。

    獄卒已經接連兩次用涼水淋醒葉嫣然。

    這次站在葉嫣然面前的是這詔獄人字獄的典獄長吳伯雍。

    詔獄分爲天字獄,地字獄,人字獄。

    天字獄主要關押皇親國戚重犯,地字獄乃是關押文武百官重犯,人字獄關押平民百姓重罪者,各司其職。

    這吳伯雍正是這人字獄的地頭蛇。在這小小的人字獄,如同土皇帝,一手遮天。

    這吳伯雍滿臉橫肉,三角眼,塌鼻樑。下巴處還有一綹小鬍鬚,因爲常年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臉色浮腫洽白,眼眶漆黑,自帶煞氣,目露兇光,眼神猥瑣,不時盯着葉嫣然身上破爛的衣服。

    破爛處,讓人歎爲觀止,規模宏大,口乾舌燥.....

    “天資絕色啊,可惜了!”

    “姑娘,這是我們典獄長吳大人。”旁邊的獄卒趕忙提醒。

    葉嫣然耷拉着頭,微睜着眼睛,沉默不語。

    吳伯雍走到葉嫣然面前,隨手拿起一把尖刀。

    “姑娘,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這馬上就要到晚上了,晚上的節目會更加精彩哦。我這點還只是開胃菜。”

    吳伯雍拿着刀子,在葉嫣然蒼白的臉上摩挲着,刀口向上,刀背蹭在葉嫣然臉頰上。

    “可惜了姑娘這天仙一樣的臉蛋,就這樣白白劃傷了,多可惜啊,小人可是一個憐香惜玉之人,見不得半點血腥。”

    “我勸姑娘好好想想那日搶劫米麪鋪子的經過,以及如何夥同你那仵作父親燒燬西大街鋪子,把經過儘量說詳細些。我們也好給你減輕些罪行。至於你當街打死獄卒,這個罪名,恐怕無法洗脫了。”

    “我呸!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假惺惺的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

    葉嫣然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吳伯雍臉上,獄卒頓時火冒三丈。

    “臭丫頭,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看見隔壁牢房那個死囚沒有?知道他犯了什麼罪嗎?”

    葉嫣然虛弱地幽幽睜開眼,只見隔壁牢房躺着一個半死不活已經沒有人形的年輕人。

    只見他氣血盡衰,遍身膿瘡,四肢臃腫,毒瘡遍佈,眼瞎耳聾,手不能動,腳不能行,估計也就喉中只有一氣尚存,一隻大老鼠正在啃食他的手指,他卻渾然不覺。

    “看見了吧,他就是不久前冒充已故太子殿下的人,女帝讓我們好好招呼他,以儆效尤,免得這些人蠢蠢欲動,膽敢冒充太子殿下,動搖國家根本,其罪當誅。”

    葉嫣然心中一陣惡寒,如果元霆被捕,下場就會像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

    葉嫣然心中已經不指望元霆來冒險救他,她只希望元霆躲得遠遠的,好好活着。

    葉嫣然想自救,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左青出面救她,但是左青還不知道她被抓,這詔獄中的人根本不可能幫她找左青。

    “滾~”

    “對付女犯人,我吳伯雍有的是辦法,姑娘還是不識擡舉了些,你這倔脾氣得改。”

    吳伯雍漫不經心地說道,一邊拿着帕子擦拭尖刀上沾染的血漬。

    在這暗無天日的詔獄中,葉嫣然心中充滿絕望,也有一份希望,不管是左青,又或者是誰,只要救她,她發誓可以拿命償還他,甚至以身相許。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如果能活下去,她願意以命換命。

    “來人,拶指伺候!”

    【拶指:“拶”是夾犯人手指的刑罰,用拶子套入十指,兩邊再用力緊收,是詔獄慣用的一種酷刑,嚴重的十指當場被夾斷。】

    只見葉嫣然纖纖玉指被放入拶子套中,兩個獄卒同時發力,只聽見葉嫣然撕心裂肺的慘叫......

    吳伯雍在一旁變態的看着,一邊喫着花生米,一會喝口燒酒,好不愜意。

    “你們悠着點,別把她手指夾斷了,這麼快死了,就不好玩了!”

    葉嫣然再次昏厥。

    “裝死?我們詔獄還有別的花樣,小的定會讓你挨個嚐遍,小的還沒有讓你享受杖刑,幽閉,騎木驢呢!”

    “大人,再這麼下去,她會死的......”旁邊的小獄卒有點看不下去了。

    “你閉嘴,是你審犯人還是我審?我不會讓她死得這麼容易的。”

    ......

    御史府。

    御史府的李管家拿着信匆匆忙忙出門,正好被徐氏瞧見。

    “站住,你手上拿的什麼東西?”徐氏叫住李管家。

    李管家慌忙揣好信,嚇得渾身發抖,“夫人,這是老爺讓我傳的信。”

    “什麼信,拿給我看看。”

    徐氏厲喝,一把奪過李管家手裏的信,拆開信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徐氏緊緊握着信,頓時痛哭流涕,假裝哭得呼天搶地。

    這一哭,倒是把御史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給驚動了。

    “我的嫣兒啊,你怎麼這麼慘,女孩子家年紀輕輕就入了詔獄,生死是小,失節是大啊,這往後你讓我們老兩口臉面往哪裏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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