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水髒雷侵蝕的關鍵時刻,呂碧城選擇對自己使用亂金柝,將自己和周身的護體金光放慢到0.99倍速。
消耗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張靈玉的攻勢卻被實實在在地遏制了,最終被呂碧城的靜心咒點在眉心,暈了過去。
不過呂碧城也不好受,明明胸前的傷口在幾息之間就已經恢復如初,卻還要裝出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由醫護人員用擔架擡着下了場。
他本來不想裝的……但奈何老天師的氣機牢牢鎖定在他的身上,大有一言不合就下場爲徒報仇的架勢,讓他只好放棄了再戰一輪的念頭。
而高臺之上,張楚嵐看着場中喪失戰鬥能力的二人,心臟因爲狂喜而“怦怦”地在胸膛中劇烈跳動,讓他恨不得仰天長嘯!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簡直老天爺都在幫他!
先是王也道長替自己淘汰了威脅極大的諸葛青,然後再主動輸給了自己;
然後是風莎燕不知爲何和賈正量針鋒相對、兩敗俱傷,讓寶寶平白無故撿了個大便宜;
而現在,在目睹了墮入心魔的小師叔的狂暴戰鬥力之後,張楚嵐便意識到:就憑那一手奇詭莫辨的陰雷,自己絕無可能在這傢伙的手中撐過一合!
而那個盧弼程更是妖孽!竟然能夠在這種猛烈的攻勢下游刃有餘,在保全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甚至還有餘力使用靜心咒將其點化!
尤其是最後一下,明明沒有體表沒有一絲金光護體,張靈玉那攜着萬鈞之勢的攻擊卻陡然止住,彷彿撞到了一面無形卻堅實的牆壁,絲毫不得寸進。
這手段匪夷所思,張楚嵐實在是看不懂,甚至難以想象。
但是這並不妨礙盧弼程也無法再戰,天師的繼承權現在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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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房間中,耳邊惡鬼般的咆哮聲早已遠去,額頭上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彈了一下,一直以來泛着隱約的疼痛……
雖然皮肉有些脹痛,靈臺處卻冰冰涼涼地很是舒服,像是大夏天泡在冰泉裏一樣,燥熱的念頭得到了緩解。
耳邊隱約傳來模糊的對話,不過張靈玉還在深度休眠的大腦,卻無法理解語言的意義:
“……用我的能力可以抹除他關於夏禾的所有記憶,甚至可以修改認知,讓他以爲元精是下山時偶然走丟的……“
“出家人剋制不住,有了一夜情,很正常……甚至連對象也能修改,男女都可……”
“不……難道你有這份心意,還是讓他自己面對吧……這是他的劫數……”
“倒是你這孩子……居然藏着這麼大的祕密……放心,我會替你保守的,這方面,你可以信任老夫……”
“還有……若是你日後有危身之禍,可以來我龍虎山……有我在,沒人敢在龍虎山傷你……”
“……靈玉……拜託你了……”
耳邊接下來的聲音就變得飄渺而斷斷續續,讓他根本無法聽清,意識又模糊起來,再度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一萬年,也許是億萬年。
等張靈玉再度恢復意識,睜開眼睛的時候,老天師正坐在他牀前閉目養神,感受到他甦醒,便睜開了眼睛。
“師父!弟子辜負了您的期望了……沒想到輸得這麼荒唐!”
“居然會在與人對陣中被幻想影響,被迷了心智!”
“弟子有辱師門!實在愧對師父的栽培和同門的幫助!”
“弟子……”
“已經兩天了。”
老天師站起身來,將後背轉向張靈玉:
“你昏迷的兩天,羅天大醮已經結束了。”
“楚嵐這小子贏得了天師繼承權,不出意外,他應該就是下一任天師了……”
心中有些苦澀,張靈玉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剛纔也是,一直都是,你這孩子……”
“你從小在山上長大,天賦超凡,也許因爲他那份天生的純直,所以靜功基礎好,練功進度快。”
“年紀輕輕就成了年輕一代的榜首,可能成名的前輩中也有不少未必是他的對手……可這並非是什麼好事……”
“師門從來對你沒有任何期待,你從來也不必活得那麼累啊……”
老天師話裏的每一個字,字字千鈞,壓在張靈玉的肩頭,壓得他的腰彎了、頭低了,連身子也不住地顫抖起來。
將徒弟的反應盡收眼底,老天師依舊維持着那道冷漠無情的背影。
他就在今天晚上爲張楚嵐受度,所以必須儘快處理好身後的事宜……靈玉,這是爲師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老天師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語氣卻無比冰冷:
“至於夏禾……爲師給你兩個選擇:”
“與夏禾一刀兩斷,對師父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見這個妖女;若是再見到,你便親手殺了她!”
“或者……你便捨棄掉你我師徒情誼,龍虎山從此上沒你這號人物!”
張靈玉不可置信地猛地擡頭,天師卻紋絲不動,房間裏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聲。
(師門和夏禾,你必須要選一個。)
張靈玉的嘴脣哆嗦,內心充滿了惶恐,他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膝行到老天師身旁,一雙幾乎要流淚的眼眸中充滿了哀求:
“師父!求求你了!”
“能不能不要逼弟子!弟子…實在…實在是選不了啊!”
“弟子沒法選吶!”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老天師悽慘地長笑一聲:
“我自詡樣樣不輸張懷義那個大耳朵賊,但唯有一點,傳人上,我輸得徹底。”
“既然龍虎山的招牌壓的你喘不過氣,能扛的人有的是,不差你張靈玉一個,滾吧。”
滾吧……
吧……
“師父!”
好似五雷轟頂,張靈玉愣在了原地,看到自己的師父毫不留情地對自己做下判決,然後沒有絲毫猶豫,步伐穩重地邁出了房門。
“不要啊……”
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脣舌開始不停使喚的顫動起來,張靈玉像孩子一樣慌亂無措地哭了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害怕。
龍虎山的房間內,白衣少年痛苦的抽泣:
“不要……”
(靈玉,原諒師父……這是師父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