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流大師 >第56章 陽光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高一下學期的學霸們其實很忙,不僅要跟上尖子班的課程進度,還要準備一些國際邀請賽。那時候,他們吐槽着高中時期沒有最忙只有更忙,後來他們才知道,人生也是一樣,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百忙之中的時與和夏酌終於抽出了一個相對空閒的星期六,坐地鐵去了程影傳媒旗下一個攝影棚。

    a市的電視臺和很多大媒體公司都在這個區域,弄得很文藝,所以兩人走出地鐵的時候恍然覺得到達了另一座城市。

    南中所在的是a市的學術區,除了旁邊的大學校園之外,附近最文藝地方的就是那條咖啡街以及一個購物商場。而上次他們一起去過的酒吧在金融區,雖然那條酒吧街的氛圍不錯,但周圍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在夜燈下不免顯得紙醉金迷。

    程影傳媒所在的街區既不學術也不奢靡,周圍有個依古城牆所建的大公園,從地鐵站出來,得穿過公園才能到達他們的攝影棚。

    由於開學後兩人埋頭學業忙了好一陣子纔去試鏡,這才發現寒窗外的世界已經嫩草茵茵,柳絮翩飛。公園裏的迎春花都已經開遍,正是桃花的花期。

    夏酌雙手插兜闊步向前疾行,時與擡手幫他撩起了小徑旁幾枝春風剛剛裁剪好的垂柳。

    “你慢點兒走,遲到就遲到唄。”時與提醒道,“前面還有樹枝,你小心點兒。”

    “我向來守時。”夏酌說,“答應人家的事就得從頭到尾都做好。更何況他們都認識何阿姨。你就算不跟何阿姨來往,咱們也不能因爲何阿姨那層關係就顯得跟耍大牌似的。”

    “咱倆又不出道,耍大牌就耍大牌唄,這輩子估計也就在娛樂圈耍這麼一次大牌。”時與拽住了夏酌的胳膊,說,“真慢點兒走行嗎?你不累我累。”

    “你不累。”夏酌停下了腳步。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累不累?”時與也駐足,身後是一株開得正盛的絳桃樹。爛漫芳菲,其色甚媚,可謂人面桃花相映紅,可惜夏酌沒有心情欣賞。

    “與哥,你老實說,那天在我媽辦公室,你早就醒了對吧?”躊躇再三,夏酌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是啊,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時與雖然一直沒主動承認,但是既然夏酌問起,他也沒打算隱瞞。

    “那你能重新把我當成正常人對待嗎?”夏酌的問題更像是個命令。

    “我從來也沒把你當天纔對待啊。”時與笑呵呵地轉身去賞花。

    “你這陣子老這麼無微不至又小心翼翼地關心我的身體狀況,我其實壓力蠻大的。”夏酌對着時與的後腦勺說,“置換瓣膜的手術很成功,那是五年級暑假的事情,我都快忘了自己還做過心臟手術。你別把我當成個將死之人來對待,行嗎?我覺得驚悚。”

    “哦。”時與白皙纖長的手指仍扒拉着桃花,仔細翻看尋找。夏酌知道他這是在迴避着什麼。

    “我其實挺喜歡我爸的態度的,他知道我很健康,所以對我還是有要求的。不像我媽,那場手術之後她就破罐子破摔一樣,只要我活着,我幹什麼她都不管。我不太愛去找她,就是因爲她對我的態度讓我覺得我好像來日無多似的。而且她一見到我就不太能控制情緒,一會兒哭得稀里嘩啦,一會兒又能嬉笑怒罵。”夏酌解釋道,“你如果什麼事兒都就乎着我,其實對我來說……就好像時刻被提醒着我快死了一樣。換誰誰不驚悚呢?”

    “嗯。”

    “就比如這次試鏡,其實你壓根不想來,也沒空來,對吧?可是就因爲我問了一句照片的事兒,你就熬了兩天夜,才能把今天的時間給空出來陪我過來,對吧?”夏酌敏銳地問道。

    “這倒不是。”時與終於轉過了身,說,“我是覺得咱倆好不容易長這麼大,連張像樣兒的合影都沒有,跑這兒蹭個藝術照也挺好。”

    夏酌顯然不信,又給時與出了道測試題:“那如果照完了效果特別好,他們想讓咱倆簽約,你會籤嗎?”

    “你想籤我就陪你啊。”時與想也沒想,痛快答道,“easymoney誰不想make?我不介意靠你的臉喫飯,跟你打包出道。”

    “哎……與哥,你又來了。你將來是可以幹大事的人,何苦爲了我的喜好而自甘墮落到來跟周驍搶飯碗呢?你的臉會覺得對不起你的腦子的。”夏酌嘆了口氣。

    “不是,你真想籤啊?”時與挑眉,避重就輕。

    “我沒說我想籤,但你肯定是不想籤的。”夏酌說,“我要說的重點是,不論我怎麼選擇,你需要做出你自己的選擇,不必遷就我,會讓我覺得壓力山大。”

    時與眨巴着大眼睛思考了片刻,終於揚起了嘴角,把手搭到夏酌肩上,攬着他往前走,說:“你這麼一說,我就理解了。但你也要理解,我這次陪你來試鏡,真的不是因爲遷就你,而是因爲我也想嘗試一下‘向死而生’的生活態度。如果明天是我的大限,我不想手裏只有一堆獎牌。我也想偷個閒,嘗試一些新的東西。”

    “咱能別老生啊死啊的嗎?搞得跟哈姆雷特一樣。”夏酌笑了起來。“咱們就不能陽光點兒嗎?就向陽而生。”

    “好,你說往哪兒生就往哪兒生。”

    “與哥你又來了……”

    “我真不是遷就你。”時與已經被自己繞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他能想到唯一的解釋就是——我不是遷就你,我是喜歡你、中意你、戀慕你、愛惜你,跟我們哪天會死掉沒有關係!

    不論我們是慢慢老死還是戛然而止,我就想這麼小心翼翼、無微不至地對待你。

    但是青天白日下,時與不敢這麼直白地解釋,不想在夏酌面前暴/露自己的變態體質。所以他只好任由夏酌這個大傻子誤會他是因爲怕大傻子隨時會死纔對大傻子這麼好。畢竟夏酌考了那麼多年的年級第一,這點兒催命似的壓力,他應該承受得了。

    ……

    攝影棚門口新栽了幾棵桃樹樹苗,還沒有夏酌和時與高,也沒開多少花。

    時與很紳士地爲夏酌開門,奈何紳士改不了嘴欠:“ladyfirst”

    夏酌白了他一眼,覺得自己得趕緊習慣這種被赤果果地看扁的狀態。

    以前時與覺得他腦子不太好使也就罷了,現在時與連他的身體都覺得不好使了。夏酌暗嘲自己越活越憋屈,難道伸手開個門也能傷着我銅牆鐵壁般的心臟瓣膜?

    夏酌冷着臉跟攝影棚裏的工作人員打招呼,卻收穫了化妝師和攝影師們的一致讚歎:“終於見到東哥和繁姐他們說的十年難遇的美少年本尊了!氣質真好!”

    “五官、臉型、皮膚,堪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身材也勻稱,難怪連章榮那麼挑剔的人都可勁兒誇他來着!”

    “誰家兒子長這麼標緻還不得燒高香啊?”

    “……”

    被南中的迷妹們捧成校草的夏酌,其實一直都以爲自己的相貌是被學習成績加持了的,直到一腳踏入攝影棚,被男男女女的專業工作人員圍觀,他才終於有些相信,自己是真的可以靠臉喫飯。

    老天爺賞了他一碗飯,也賞了他一記巴掌,好巧不巧地打在了他的心臟瓣膜上。他不怨老天爺,因爲那巴掌沒打的太重,但賞他的這碗飯似乎還挺香。

    飯雖香,卻也不至於燒高香,畢竟他小時候做手術的錢已經害得他的父母幾乎傾家蕩產,並且在窮途末路後離婚了。

    “我早就說你能靠臉喫飯吧?”時與打斷了夏酌的自怨自艾,輕輕戳了戳他的臉,就是被蓋上“時與親筆”那個書法印章的白淨臉頰。“作爲鋼琴特長生和書法愛好者,老子可是很有藝術鑑賞力的。”

    夏酌無奈地看了一眼時與。他其實很不理解,明明時與也很帥,爲什麼除了染頭髮戴耳釘那會兒,後來卻並未像他一樣走到哪兒都能得到一片“帥哥啊”的吹捧。

    兩位化妝師把他們倆分別拉到了兩個化妝間,忙前忙後地給他們上妝時,夏酌閉着眼睛冥思苦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想通了——因爲時與是“才子”,過人的才華蓋過了怡人的相貌,誇他帥就會折辱了他的beautifulmind。

    不過化妝師並不瞭解時與,她一邊給夏酌上定妝粉,一邊絮叨着:“你倆真的適合一起出道,搞個組合,特別搭。不過偷偷告訴你,我們都覺得你比他帥,因爲你有一種內斂的氣質,很純粹,很乾淨,很高級。如果不是首先想籤你,公司應該不會這麼快挖掘到他哦!所以就算他不想往演藝圈發展,你也應該認真考慮一下。”

    “可我覺得他很好看。”夏酌打斷了化妝師的話。

    “是啊,沒說他不好看,只是沒有你這麼精緻勻稱。”化妝師收了刷子,一邊打量着面前這張略施粉黛的臉,一邊繼續講解,“我給這麼多明星化過妝,一看臉我就知道他們的面部有哪些瑕疵是需要通過化妝來淡化的,或者哪些優點是需要通過化妝來突出的。但是你這張臉呢,我沒覺得有哪裏需要淡化,也沒覺得有哪裏需要突出,看上去整體就很舒服,妝化濃了反而畫蛇添足。可能真的是氣質好,表情也由內而外的自然,你一會兒換上古裝就知道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