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眠惜命,且不願認命,捏着時間優勢,索性就在空間常駐了下來。除了偶爾到外面拿取所需的食物飲水之外,連睡覺都不再出來。
她想着要煉毒,便全心全意地去煉。
儲室裏有那麼多的藥種,其中由《草集》所錄的有毒品類,自然也是有的。粟眠在整理過後就將它們單隔着存放了起來,以免與其它藥種弄混。
原本還以爲會束之高閣,沒想到那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陶太監跟董閏在外間談及要見自己與鯉鯉時,粟眠就即刻去了空間裏,翻找出一顆毒藥種撒入藥田。
那糅絲蔓生長極快,剛從土裏冒出一個細小的芽兒,便會見機叢生,一直延到其它植株的根莖上,然後死纏不休,直至吸乾對方的營養靈氣爲止。
這毒株生來就會趨利避害,之所以沒去纏弄離它最近的藕兒花,是因爲人家的莖葉之上也有細小如針的毒刺,容不得它耍威風。經過一番利落而明智的挑選後,它果斷地遊向了灰兒棉的方向。
灰兒棉長得雖然密集,成體卻比糅絲蔓還要細弱,又帶有平和溫淡的藥性,絕對是個拿於恃強凌弱的好對象。
粟眠在旁邊仔細觀察,從糅絲蔓的盤附,收緊,納靈,壯大,直至它成熟落籽,一眼也不願錯過。時機一到,便上前去,用精巧的小鑷拈去枯槁似的灰兒棉殘體,又小心拾起幾根猶帶翠色的蔓條,將蔓苞裏嵌着的,以及地上落着的毒籽一顆一顆全部回收,分毫未敢遺漏。
若一不小心遺漏一顆,她這藥田裏恐怕不久就要毒草肆虐了。
想要毒死一名半吊子修士,只用糅絲蔓毒籽當然不成。陶榮既不瞎也不傻,入口的東西一旦出了什麼問題,肯定要追溯源頭。一個不慎,粟眠全家就都玩完了。
所以,粟眠需忍得一時,待一切都準備妥當後,方能下手。
糅絲蔓的主要功效是麻痹人的神經,服用者會出現沉重的眩暈之感,而只是眩暈,並不足矣。
篩選了許久,粟眠終於決定,再加入一味蟲絮。
這類絮狀毒草比頭髮絲還要纖細數十倍,基本可做到無形無色。待口服之後,絮狀體卻仍有活性,可在人體喉管、鼻腔處的肉壁大量繁殖生根,吸食血液,如蟲潮般破壞服用者的感知和行動。
《草集》當中,關於這味毒草給出的簡評是——生生不息,至死方休。
說明其效劇毒無比,堪可一用。
反之,它的解藥倒很易得,取伏地而活的大葉紅斑火屬性藥材嚼服即可。
凡間界沒有這東西,粟眠提前種成解藥後放在身邊,確保已方接觸者無憂。
而接下來,便是蟲絮的培植問題了。這至毒之草,實在難養得很。
爲着種子能夠冒芽,粟眠前後更換了三種培育環境,另外使用的養料,也都事先用其它藥材提純過。待時間慢慢拖長,對種子愈發不利,她近乎寸步不離藥田,時時都在斟酌更好的辦法。
董閏看她急得嘴邊都起了燎泡,緊皺眉頭道:“你要是提前把自己搞垮,這些籌備就全白費了。”
“不會的。”粟眠倚靠在牆角的軟椅上,轉換環境,亦是轉換思路,“我再找找原因,一定有什麼地方是被我忽略了。”
“不。也是爲了我自己。”粟眠一擡她的下巴,揩掉小哭包的眼淚,嚴正道,“我可沒那麼無私奉獻,咱們早捆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對你二姐有點信心,好不好?”
鯉鯉抽了抽鼻子,努力笑起來,“我當然相信二姐,在我心裏,二姐什麼都做得成。”
粟眠看她一眼,然後去擠了一把冷帕子過來,輕輕敷在她的小臉上,“小孩子哪用得着有那麼多的煩惱,你專心玩耍就好了。”
“二姐也還小呢。”鯉鯉並不怎麼服氣。
“哦?”粟眠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再小,也還比你大些,二姐給你佈置任務,聽不聽?”
鯉鯉端正了身體,期盼地看過來。
粟眠微微一哂,一指院中正雷厲揮刀的董閏,“去給爹爹倒水,讓他歇會再練。嘴上叫我不要急躁,自己卻快要透支了,武道進益不是一日之功,他這樣不愛惜自己,真是比小孩子都不如了。”
鯉鯉聞言立時睜大眼睛,“爹爹說要練成奇招,練好之後就誰都不怕了,原來是騙人的!”
“你去勸,他很聽你的話,另外看顧好小弟,都交給你了。”
鯉鯉鄭重接下任務:“嗯!”
沒了後顧之憂,粟眠沉下心思繼續鼓搗蟲絮的藥種,不錯分毫地緊盯每一點進度。她將同樣的養料供予到幾種與蟲絮屬性相似的藥材後,再根據藥材的生長情況做出一定的改良。更是將藥田裏的泥土稀釋,在藥種附近做增減。
粟眠雖然只是凡體,卻對這些藥種天生有一種親和之感,侍弄起來倒不覺枯燥。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某一時間她忽有所感,蹲到藥田的邊緣,眼見第一株蟲絮從土裏慢慢鑽出,嫩綠的芽兒一點一點竄上來,長成杆子狀,生葉,又生苞莢。
如同月牙一樣的細莢漸漸變得飽滿,顏色也從青綠褪成灰黃之色,接着從莢□□出一道縫隙,便是成熟的訊號了。
粟眠急忙在口中嚼了一片帶有紅斑的草葉,忍着滿嘴的辛辣,把一隻小巧而輕薄的特製布袋套住整個莢子,然後細細封住袋口。如此一來,待莢口全開,便不會出現蟲絮亂飄的場面了。
取用的方法也很簡易。只需將布袋沉於液體當中,細針探沉而下,於液體中扎破布袋,蟲絮自然流出,只會在液體中浮蕩。
而這液體,當然就是祛雜勁體湯。
粟眠加大了裏面一種帶着芬香氣息藥材的劑量,又在熬製時故意留下一些可食的細渣。藥物帶渣乃是尋常事,不足爲奇,很好地掩蓋了她在湯里加了其它“料”的事實。
陶榮能在天師的身邊待了那麼些年,如今又權勢滔天,明顯不是蠢人。
但誰說聰明人能不貪心呢?
且說這陶太監自打見過粟眠,心裏就很難再忘懷。回到自己宮裏後,瞧到自個屋裏那幾個,頓時就覺得哪裏都瞧不上了。
“這都是什麼顏色?醜,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