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亂起來了。

    製藥廠裏。

    槍聲、咒罵聲、痛呼聲響成一片,夾雜着房門被踹開、被槍.支.彈.藥打碎的木材碎裂聲。

    混亂剛開始時,林因就用藏在鞋底的簡易□□撬開了他們所在房間的鎖。等附近稍微平靜些之後,林因帶着男孩順利找到一套乾淨的黑衣,併成功和製藥廠外的荊隊、刑警隊匯合。

    等塵埃落定,涉案嫌疑人被押出,一筆筆人□□易的資料被收集起來,仍然留在這裏的孩子只有那個和林因關在一起的男孩。

    林因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包圍圈最外面一層的其中一輛警車的後備箱上,雙手撐在身後,眼鏡放在手邊,仰頭看着夜空,神色平靜……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空無一物。

    潔白的冰粒被風從灰黑色的雲裏紛紛揚揚地卷落,觸碰到地面便在那一瞬間便化作冰涼的水滴。很快,水泥路面上留下一個個小小的溼痕,逐漸連成一片深色的水跡。

    半空中,冰粒逐漸密集,冰晶與冰晶相互碰撞着,碰撞的瞬間,接觸面增熱又在下落過程中重新凍結,冰晶的增長由完美力學控制,最終形成一片片完全不同的雪花。.七

    落雪。

    一種不知過了多少年仍舊讓他着迷的自然現象。若是無人打擾,他可以看到地老天荒。

    “叮——”鑰匙從身後飛速接近的聲音。

    林因回手一撈,一串鑰匙便被抓在掌心,低頭一看——是一串陌生的鑰匙。有些迷茫地回頭往來處看去,入眼的,便是牽着那個男孩走過來的面色冷漠的荊洲。

    林因一僵:……咳,不敢動不敢動。

    “這孩子一直在找你。你個小兔崽子……”荊洲沒牽小孩兒的那隻手逐漸握拳,盯着林因的視線也很凌厲,只是下一秒,眼睛閉起脣角微抿,深呼吸,再睜開眼時,手中卻驀地鬆了勁,“這孩子就交給你了。”說完伸手拿過林因虛握在手中的鑰匙,轉身離去。把鑰匙放進口袋再掏出,手中便多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咔噠。”一縷煙霧被風吹散。

    林因瞳孔微縮——荊洲很久沒有抽菸了。跳下後備箱正想追上去時,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角,見林因半蹲下來單膝跪地,便遞上一本筆記本,上面寫着——

    你個小兔崽子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跟劉傑一樣再也沒回來啊(a)?啊︴á︴?!就這麼進去了也不帶個大殺傷力武器防身就算是格鬥術厲害也不能這麼可勁兒造啊!幹這行的都是隨機應變能力頂尖的人你也可以試着相信我們啊!時間太短了情報不夠的情況下就這麼貿然潛入你他niāng的是想嘎哈啊?!……算了,有小孩兒在就不說啥了,愛咋咋地,反正你就是知道錯了但下次還敢對不。要不是人太少時間又不夠絕對不讓你單獨行動,絕對派個人跟着你。跟蹤還不行,會被甩嘍,就直接跟你同吃同住完事兒。

    林因看着遠處叼着煙和刑警交涉的人影,耳邊是筆落在紙張上的“沙沙”聲。

    再低頭時,本子被翻了一頁,那孩子寫着:我叫陸雲螭。剛剛和現在你的聲音都又多又亂,一閃而過的根本聽不清。之前跟那個人過來發現你擡頭看着落雪,那時候我根本沒有聽到你的聲音,而且你的聲音很平靜基本上沒有起伏,不像一路走過來聽到的那麼亂七八糟的,是可憐嗎?還是憤怒?或者是恨?之前我在別人家住的時候,他們說我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情感,是個白眼狼。白眼狼是什麼動物嗎?好奇怪,爲什麼我沒聽過?好奇怪,爲什麼我覺得你也不知道什麼是情感呢?是你也還小嗎?

    男孩,不,陸雲螭擡眸看了眼林因,又繼續寫着:好奇怪,現在也沒有聲音了,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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