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靜姝擡起頭,看着蕭清墨的眼睛道:“我志不在此。”
蕭清墨怔愣片刻,而後搖頭嘆道:“世間女子皆對皇后之位趨之若鶩,你卻避之不及。當真獨特。”
“不過是各有所求罷了。”姜靜姝低眉道。
畢竟誰經歷了前世那般痛徹心扉的皇后路,都會自心底感到牴觸。
“晉王快些走吧,莫要誤了正事。”姜靜姝催促道。
蕭清墨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喃喃道:“若是如此,棄了又何妨。”
蕭清墨光明正大來到了淑妃宮門前,姜靜姝跟在他的身後。
守在門口的侍衛有些詫異。
“本王有要事尋三皇子,聽聞三皇子在淑妃娘娘宮中,便過來尋他。”蕭清墨溫聲道。
“王爺稍等。”
侍衛說完便進去通報了。
“皇叔。”
不多時,一個清亮又不失柔和的聲音自宮門傳出。
接着便是一方輕盈的紅色衣角飄出來。
隨之踏出的,是一雙精緻的黑色翹頭履。
當蕭慎昭整個人出現在面前時,姜靜姝算是明白了何爲人間風月。
不同於蕭清墨的俊美到絕色,蕭慎昭更似那夜間的月。
偏偏這清冷的月,披了一件紅色的衣衫。
熱烈與清雅碰撞,便撞出了蕭慎昭獨有的氣質。
脣紅齒白,梨渦淺笑。清潤雅緻的少年郎,說的便是他的模樣。
似是沒想到姜靜姝會在此,蕭慎昭臉上出現一瞬間的錯愕。
他趕忙端正了儀態,儘管方纔他並沒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
“姜姑娘也來了?”他淺淺而笑,兩邊的梨渦平添了幾分稚氣。
姜靜姝點點頭,行禮道:“見過三皇子。”
“慎昭,你這身行頭……”蕭清墨挑眉看着蕭慎昭一身紅袍,“又是淑妃娘娘新做的?”
蕭慎昭聞言輕輕嗯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母妃近來心血來潮,偏要試試如此豔麗的顏色。我推辭不得,只能……”
蕭慎昭苦惱的模樣讓姜靜姝忍不住發笑。
蕭清墨這才注意到,自從蕭慎昭出來後,姜靜姝便一直盯着他去了。
“淑妃娘娘也是愛子心切,”蕭清墨說着便攀上了他的肩膀,把人轉了一圈。
姜靜姝此刻眼中便只有蕭清墨那身青色衣裳了。
她不由得覺得好笑,看着蕭清墨刻意的遮擋,不住搖頭。
她一直盯着蕭慎昭,不過是許久不見故人一般的心情罷了。
前世蕭慎昭是個雲淡風輕的,在一衆皇子中十分不出挑。
也只記得他相貌不錯,頗有才華。
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了。
並且,自從凜朝開始動盪後,蕭慎昭便愈發沒有存在感。
最後聽到他的消息,也是有人來報。
說有一個皇子死於敵軍亂箭之下,死相慘烈。回宮之後,才知道是蕭慎昭。
重生這麼久,也是從未與蕭慎昭打過照面。
或是爲了避太子鋒芒,蕭慎昭從來不參與各種宴會。
即便推脫不了,也只是走個過場後,便匆匆離去。
因此今日這一見,也算是闊別了數年的相見。
昔日模糊的身影,如今清晰成一個少年郎,怎能不詫異與慶幸。
“皇叔……”蕭慎昭無辜地眨眨眼,“是姜姑娘一直看着我的。”
蕭清墨嘖了一聲,“平日不見你穿的如此鮮豔,怎的偏偏今日要穿個紅的。”
“我也不知道姜姑娘今日會來啊,”蕭慎昭哭笑不得。
他抿了抿脣,“皇叔,姜姑娘看我的眼神,好生奇怪。”
蕭清墨挑眉。
“彷彿在看一個……”蕭慎昭眉頭微蹙,“死人一般,還是死的很慘的人。”
蕭清墨:“……倒也不必如此咒自己。”
雖然如此說着,蕭清墨心中卻有着不安。
因爲蕭慎昭所說的感覺,他也有過。
姜靜姝退婚之前,最初的幾次照面,姜靜姝都是這種神情。
他也想過原因,但最終也想不出爲何一個十六歲的姑娘,會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神情。
甚至,姜靜姝在看其他人時,眼睛中首先流露出來的情緒,便頗有歲月的厚重。
彷彿已經看透了那人的前世今生。
只是這些疑惑,蕭清墨從未問過,姜靜姝不願意說,他便不會去問。
有朝一日,當她完全信任自己時,他便洗耳恭聽。
“姜姑娘,你也看見了淑妃娘娘的手藝,”蕭清墨看了看蕭慎昭的衣裳,笑道:“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蕭慎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
姜靜姝則是心領神會,“自然是放心了。”
她轉身看向蕭慎昭,在後者疑惑的神情中說道:“臣女早就聽聞淑妃娘娘製衣手藝了得,便想着討教一二。”
“原來如此,”蕭慎昭不疑有他,“母親尚在院中。姜姑娘隨我來。”
姜靜姝點頭。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蕭清墨說道。
在經過姜靜姝身邊時,蕭清墨低聲道:“萬般小心。”
姜靜姝雖不知道蕭清墨爲何會如此說,但還是點了點頭。
手上突然傳來一陣溫熱,一個還帶着蕭清墨手間溫度的瓷瓶便被塞到了手中。
蕭清墨面上笑了笑,手一揮便離開了。
這番動作行雲流水,一旁的蕭慎昭並未察覺。
“姜姑娘,這邊請。”
“有勞三皇子。”
蕭慎昭是個不愛說話的,這一路上兩人都是沉默以對。
把姜靜姝領到淑妃面前後,蕭慎昭便告辭了。
而他一離開淑妃的宮殿,便出了宮。
玎璫樓裏,蕭清墨與蕭慎昭相對而坐。
“皇叔,你今日與姜姑娘不是偶然遇見吧。”
“是。”
蕭慎昭聞言輕嘆一口氣,“皇叔,近日我與父皇走得近,頗覺壓抑。若是長此以往,恐怕我就要難以招架了。”
“慎昭,”蕭清墨嘴角一勾,認真的看着他,“你可願意……”
“不願。”
還不等蕭清墨說完,蕭慎昭便立刻拒絕道。
蕭清墨料到了一般,笑道:“你着實該有些野心。”
“不該。”蕭慎昭嚴肅道,“我生性如此,便是讓我做上那個位置,也不會快活。”
“可若是我等不到那一日,你也不得不做。”蕭清墨笑道。
誰知蕭慎昭卻不懼,“皇叔,只要姜姑娘還在,你就不會離開的。
便是進了地獄,恐怕也得掀翻了地府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