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太邪門了!”

    馬神婆點燃的燭火又一次莫名其妙熄滅後,圍觀的村民終於按捺不住恐懼,大喊出聲。

    起先還只是一片竹葉掉下來打滅火苗。因爲馬神婆堅持點燃燭火做法,剛纔呼啦一陣,頭頂竹葉、竹枝如雪片般打落。鋒利的邊緣刮過他們臉頰,留下了淡淡的紅印。

    不是很痛,但足夠可怕。

    儘管這些枝葉多數已經枯黃,但也不該這樣突然掉落,還只集中在這一小片空地上。

    馬神婆還在說是風吹,讓大家不要亂猜天意,一個村民卻突然嚷嚷起來:“不對!你們快看,明明沒有風!爲什麼這些竹子還在搖?”

    他擡手指向竹林外。

    從竹子的空隙間可以看見,竹林外的世界真是非常安靜。樹不搖草不動,此時此刻哪裏有一絲風吹?

    只有這片竹林在搖擺起伏。

    “這就是是妖風嗎?”

    別說村民們害怕,就連馬神婆也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

    “辛苦啦。”沈素在識海中微笑,“現在請暫時停手吧,真把他們嚇壞也不好。”

    依她所說,竹林瞬間安靜下來。

    “蘭花仙不必客氣。只是廢了一些黃葉枯枝,能幫到仙子,是在下的榮幸。”

    青竹說話文縐縐的,一聽就比那根大蔥年歲大,見識廣,不愧同蘭花並列爲“四君子”。

    多虧他剛纔及時出手,先是搖曳生風,接着又落葉熄火,現在村民都以爲是天意不讓火燒沈素,馬神婆悻悻然只能作罷。

    “只怪這邪祟太厲害。把嘴堵上了也能招來妖風,看來必須請出我的神鞭來打!”

    馬神婆的神鞭,是一束帶刺的軟藤。

    這種軟藤是蜀中特有的一種山藤,名爲“不死藤”。它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生命力十分強悍。隨意截取一條,就算乾枯了,一旦插回土中又能重新生長出一叢。

    所以神婆神漢都說這藤具有神性,可以用來驅邪降妖。

    藤條上密密麻麻長滿了小刺,刺尖還生着倒鉤。被這樣一鞭子打在身上,隔着衣服也要皮破血流。

    “仙子小心。不如我繼續嚇唬他們,把他們嚇退便一了百了。”識海中,青竹如此提議。

    “不用。你的枯葉掉得也差不多了,盛夏酷暑,禿了可不妙。這竹林中還有這麼多山菌鳴蟲,需要你來遮蔭庇護。”

    沈素謝過青竹,又笑了笑:“竹兄不用擔心,只要是草木就傷不了我。”

    這時,馬神婆已經一鞭子抽下。

    唰的一聲,身上的舊衣服就被抽開一條口子。

    “打你邪祟現形!”

    接着又是一鞭。

    “打你邪祟出竅!”

    爲了展現神鞭抽打的效果,她特地將沈素口中的布團取出:“哭吧,給我大聲地哭!這樣邪祟才能除掉。”

    一連數鞭下來,沈素身上已綻開了好幾道口子。本該哇哇大哭的她,非但沒有哭,還不知疼痛般一動不動地倒臥在地上。

    “暈了!邪祟被神鞭打暈了!”牛蛋媽和張素芬喜形於色,對望一眼,“是不是這樣就算除掉了?”

    牛蛋媽說着就去彎腰查看,口中還在慶幸:”謝天謝地,邪祟一出,我家牛蛋的怪病是不是也該好了?”

    正說着,她臉色一變,踉蹌着倒退兩步。

    “我可沒暈。”沈素翻身坐起,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身上沒有傷!”牛蛋媽已經從被抽開的破縫裏看見了,小丫頭身上依然白嫩,既沒有破皮,也沒有流血。

    根本不像被“神鞭”抽過的模樣。

    “怎麼回事?連神鞭也抽不了她?”牛蛋媽尖叫起來。

    “真的一點都不疼呢。”他們越是驚疑不定,沈素就越是開心,眉眼彎彎還要挑釁,“不相信?不相信就再抽幾鞭。”

    “這不可能!”馬神婆失聲道,順手就用藤條在自己手背上劃拉了一下。

    帶倒鉤的小刺可不是擺設,立刻給她劃開了一條血紅的傷口。

    “知道爲什麼你的神鞭打我不疼?”沈素彎起脣角大聲道,“因爲我不是邪祟!你裝神弄鬼想害我,連上天都看不下去。”

    她又扭頭看向村民:“三霄娘娘保佑大家,應該是善良又慈悲的神仙,對不對?怎麼會用火燒小孩,用藤條打小孩?”

    村民們默不作聲,只是偷偷交換眼神。

    “如果三霄娘娘真的這樣不善良,不慈悲,大家爲什麼還要相信她?”

    “閉嘴!”馬神婆氣急敗壞,嗖的一聲,竟把鐮刀抽了出來,“你這邪祟,死到臨頭還不悔改?!”

    刀光雪亮,從沈素頭頂劃過。

    “一刀砍下去,離那媳婦的腦袋就只差這麼點。”李狗子還在眉飛色舞地講古,“第二刀再砍她的左胳膊,第三刀砍右胳膊,然後砍兩條腿,最後朝心窩這麼一紮!”

    他雙手胡亂比劃着,就像馬神婆手持鐮刀在空中揮舞。

    “當然啦,沒有真的砍傷人,就是砍空氣。砍完最後一刀,再朝刀上噴一口神仙水,嘿,你猜怎麼着?”

    “神仙水?”

    “我也不知道是啥,畢竟我媽就不知道。反正是馬神婆裝在一個葫蘆裏的,特別靈。刀上原本是看不見血的,這一口神仙水噴出去,嘩啦一下全都是血水啊!我媽說當年她嚇得腿都軟了,那個新媳婦更慘,大叫一聲直接就暈死了。”

    噴口神仙水,刀上就能見血?梁溪隱約覺得這個情節有些熟悉。

    “後來怎麼樣?”

    “後來就沒了啊,水鬼已經被她幾刀砍死了,所以纔有那麼多血。”

    “我是問,那個媳婦就治好了?後來能生娃了?”

    李狗子搖搖頭:“我媽說,那個媳婦醒來就瘋了,沒兩天就自己跑去河裏淹死了。馬神婆說是她家找來得太晚,水鬼上身久了,就算被除掉也要帶着人一起死。”

    “這老妖婆倒會說話。”梁溪冷笑一聲。

    “你說啥?”“邊三輪”一個急轉彎,轟鳴聲裏,李狗子茫然地看過來。

    “沒啥。”

    這時“邊三輪”停了下來,郵遞員老趙指着前面的分岔路說:“小同學,你們村沒有包裹要送,我只能捎你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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