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大門外,徐美夕和白維寧站在公交車站牌前。夜幕降臨,霓虹閃爍,空中的星子被人間的燈火映襯着,似羞紅了臉,不見了蹤跡。此刻他們面對的問題是,白維寧記憶裏有一家好喫的火鍋店,可是他不記得名字,也不知道從醫院到那家店的路。

    10分鐘後,白維寧終於放棄了回想起火鍋店名稱的打算。

    他抱歉的看着徐美夕,“只記得那個火鍋店名字裏,有一個居字。”他不想讓她失望,如果他可以不忘記就好了。

    路邊開過來一輛出租車,“我們先上車,”徐美夕一招手,車子停在臨時停靠點上。“也許司機師傅知道。”

    從開始徐美夕覺得白維寧這個人過於單純,現在看來可能是忘性極大,想來好的事情、壞的事情都被他忘記了,難怪目光如此純粹。

    司機師傅是個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個老司機,應該知道。徐美夕和白維寧坐到後排,“師傅,你知不知道有一家名字帶居的火鍋店?十幾年前就開着的。”徐美夕問。

    “好像有那麼點印象,”司機用餘光瞟了一眼白維寧,想了一會兒說:“具體的,也記不太清了。”

    白維寧繫上安全帶,“沒事兒,師傅您帶我們找找吧。”

    司機看了一眼計價器,回過頭,有點爲難,“那這車費?”徐美夕想先商量個價格,還沒開口,就聽白維寧說:“我們會按計價給您的。”

    突然覺得要被坑了……徐美夕有預感。

    “我記得應該是在……”司機邊說邊啓動了車子,“東城區。”

    出租車在廣闊的馬路上飛馳,徐美夕看向窗外,手機打開了地圖。走了好久,也不見司機把車拐向什麼商業區、美食街之類的地方。馬路兩邊,一直是一排排寬闊的綠化帶,始終沒見到人口密集的路段。徐美夕的擔心越來越強烈了,總覺這師傅明知道在哪兒,卻在這兒故意繞路呢?她輕輕的對白維寧說:“要不你再想想?”

    “嗯。”白維寧也看着窗外,心中的那個影像越來越清晰,一家三口在喫火鍋,他依舊看不清他們的臉,可是隱隱的,他看到了那個飯店的名字,“真味居!”他高聲的說。

    聽到飯店的名字,司機恍然大悟,“哦……對對對,”他把車子調頭往回開,“那個飯店不在東城區,就在老城區。”

    徐美夕看着回城的路,這根本就是原路返回!一下車,更傻眼了,這個地方離醫院如此之近,站在路口就能看到醫院的大樓。就是步行過來,也最多10分鐘的路程。果然被坑了,徐美夕看着89塊錢的費用,“這麼近?師父您不是故意繞的吧。”

    “你看看你這小姑娘是怎麼說話的?是你們自己說不清楚,還賴上我了。”司機被說穿了,明顯不高興起來。

    徐美夕不甘心的被白維寧拉過來,心裏嘀咕本來就是個起步價的,竟然翻了□□倍。白維寧掏出一張100塊錢遞給司機,“沒事兒,是我沒記清。”他說,“師傅您辛苦了,不用找了。”

    司機師傅這才露出點笑模樣,開着出租車走了。

    車子開出去,司機撥通電話:“柯助理,他們已經下車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有點過於單純了吧?徐美夕實在忍不住吐槽。“你看不出來他是騙我們的嗎?他根本就知道火鍋店的地點。”徐美夕說。白維寧往巷子裏看看,然後轉頭對徐美夕笑着:“不會的,爲什麼要騙人呢?”

    徐美夕沒再說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可以不理解,但是不應該不尊重。

    “走吧,”白維寧輕輕地擡起手,虛虛的扶着徐美夕,沒有接觸,卻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只要能找到就好,到這兒我就記得怎麼走了。”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悠長的巷子,巷子的盡頭是一座青磚青瓦的四合院。四合院門前,掛着紅色的燈籠。上面有一個牌匾:真味居,是飯店的名字。

    又被司機繞了一圈,徐美夕更餓了。走在巷子裏,也顧不上體會着古舊的風情,只想快點進去。

    突然,飯店門口的燈籠滅了,整條巷子黑黢黢的,讓人害怕。白維寧打開手機上的燈,照在前面。另一隻手攙住還有些跛腳的徐美夕,向巷子深處走了進去。

    “有人嗎?”白維寧敲了敲門,衝着裏面喊了聲。

    “看樣子,不像不營業啊。”徐美夕扒着牆頭往裏面看,院子裏漆黑一片,沒有人的樣子。她拿出手機在網上搜出了這家火鍋店。

    “下面的評論還有前一天發的,應該是一直都在經營的。”徐美夕找到店家的電話,乾脆直接打了過去。

    電話通了。

    “喂,你好,請問是真味居嗎?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邊今天不營業嗎?”

    “抱歉啊,”對方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

    “我們飯店今天有其他安排,不能營業。”說話時男人恭敬的看着,坐在一邊的柯陽宇。他穿着黑色西裝,桌上放着包場整晚的錢。

    徐美夕掛了電話,扒拉着評論裏的照片:“評價都挺好的,感覺還有點遺憾呢。”但是也沒有辦法,剛好人家今天歇業,“那我們走吧,就看看路上有什麼喫的,就喫什麼吧。”徐美夕說。白維寧順着大門縫向裏面看去,有些遺憾,但沒多說什麼,就和徐美夕並排,走出小巷。

    出了小巷沒有多遠,一家看起來挺舊的拉麪店,出現在兩個人的視野中。

    徐美夕肚子已經餓扁了,只想喫東西,現在不管火鍋還是炒菜,哪怕就是一碗牛肉麪,她都想立刻喫下去。可一想到今天自己請客,還得尊重一下新朋友的意見,她和白維寧商量:“要不我們就喫碗麪吧?”

    “好。”白維寧點了點頭,快走幾步,推開拉麪店的門,讓徐美夕先進去。

    徐美夕找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了下來。裏頭的老闆探出頭來問:“想喫什麼?”

    徐美夕看了一下牆上的菜單,樣式不多,湯麪、炒麪。“我要一碗牛肉麪,你呢?”

    “和你一樣。老闆,來兩碗牛肉拉麪。”說完,白維寧起身去消毒櫃裏拿了筷子。

    沒一會兒,牛肉拉麪端了上來。徐美夕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餓過,她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熱湯,熱湯入胃,立馬覺得舒服了許多。

    桌子上有兩個白色的瓷瓶,一個是長嘴的,一個是短嘴的,徐美夕拿起短嘴瓷瓶的問道:“我要加點醋,你要嗎?”

    白維寧搖頭,“這是醬油,那個長嘴的纔是醋。”

    “我看你很面熟啊,應該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吧?”正在一旁收桌子的老闆娘,對白維寧說。

    白維寧微笑着搖搖頭說:“我不太記得了,可能認錯了吧,我平時很少來這邊的。”說完,他低頭吃了一口面。

    “那興許是我認錯了,”老闆娘也沒再多問,笑着說:“每天人來人往的,也記不住。”

    老闆娘收拾好桌子,就回後廚房了。徐美夕則盯着面前的兩個白色的瓷瓶,瓷瓶上並沒有標明醋和醬油,可是白維寧卻知道,但是他又說他沒有來過?

    徐美夕拿起長嘴瓷瓶,倒了點到碗裏,確實是醋。

    看他的樣子明明對這家店很熟,但是爲什麼說從來沒有來過呢?怎麼會不記得了?她把長嘴白瓷瓶放回原位。

    白維寧似乎看出徐美夕的疑問,有點不好意思對她說:“其實我這幾年,總是記不住東西。”

    徐美夕點頭,像在安慰他:“我也經常會忘東忘西的,人一忙起來總會這樣的。”

    白維寧笑笑,只是他根本就不忙。

    “快喫吧。”徐美夕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她再擡起頭,白維寧正低頭吃麪。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優雅、細膩,每一口喫的都格外珍惜。這甚至會讓徐美夕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喫的每一口都是最後一口。

    江信正準備給白維寧打電話,看他這麼晚沒來喫飯,是去哪兒了?還沒播出去,手機響起,是柯助理的視頻邀請。

    接通視頻,就聽到對方沒有感情的聲音:“白維寧呢?”

    江信猶豫了一下,拿起筷子,開始打哈哈,“他呀,正在喫飯……有事喫完飯再說……”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柯助理調轉了攝像頭,攝像頭裏出現了白維寧和徐美夕,在一家麪館喫飯的畫面。

    十秒鐘後,柯助理轉過攝像頭,冷冷的問:“你想瞞多久?”

    聽到柯助理這種公事公辦的聲音,江信就覺得生氣,“柯陽宇你是真的希望他就這麼消失了嗎?他沒了事業,沒了朋友,沒了未來,他甚至都沒有愛過,你就忍心眼睜睜的看着他徹底沉睡嗎?”

    “……我只是執行白總交代的任務。”柯助理的聲音終沒有一絲動容。

    “你太冷血了!”

    “是你沒有完成好,白總交給你的任務,所以纔會找藉口而已。”

    “任務,任務,什麼時候都是任務!”江信生氣了,“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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