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維寧離開後,江信的睡眠狀態一直不好,爲了保證高的睡眠質量,他給自己設計了一整套的睡前流程:洗澡,吹乾頭髮,在牀頭燈的微光下讀書、記日記、聽音樂……十一點他準時關燈,閉上眼睛,然後以每十分鐘翻身一次的速度,失眠……

    終於,周公在芸芸衆生之中,選中了他。深夜兩點,他感受到一陣睏意襲來,他終於要睡着了,如此美妙的睏倦正向他席捲而來。

    “嘟嘟嘟嘟……”

    “誰這麼晚還給我發視頻,”江信忍着怒氣稍稍睜開眼睛,生怕驚擾到剛剛生出的睏意。他早就習慣了白維寧會在深夜的某個時間出來,然後和他聯繫。明知道他離開了,可江信還是無法做到夜裏關機。徐美夕?他眼睛睜大了些,她從來沒有和他私下聯繫過,而且是這個時間。

    江信坐起身,隨手套了件t恤。“美夕?”他接通了視頻電話。美夕?白維寧看了一眼徐美夕,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人這麼親近了?我不在的時候,這兩個人是……“江信。”白維寧把鏡頭照到自己。他似有些虛弱,但目光依舊清澈,那是和白總截然不同的眼神。

    江信把手機拿到眼前,驚喜的大叫。“白維寧。”他起身跳了起來。心中突然有什麼東西開了,在白維寧離開的這些日子裏,江信一直在問自己,白維寧和白總的選擇到底對不對,“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江信,能見一面嗎?”白維寧輕聲問道,“我現在在我之前租的音樂室這邊,你可以現在過來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又消失了。”

    江信起身下牀,“這太瘋狂了!”他興奮地說。江信知道不管白總和白維寧願不願意,如果這次沒有壓制住,就不能再壓制了。“我竟然有點期待明天,白總知道自己壓制失敗的樣子了。”

    “江信,白總也是我呀。”白維寧說的很淡。壓制的決定是他們共同決定的,爲了白氏、爲了去完成那些白維寧狠不下心去做地事。他們才決定壓制自己的本性,讓自己成爲另外一個樣子。白總比他更痛苦,因爲他除了工作,失去了所有快樂。“有些事還是要面對的。就像金博士說的,我們不可能永遠壓制本性。”

    他聲音裏的憂傷,聽地徐美夕忍不住難過。“會找到辦法的,會的。”

    “你總是讓我升起希望,徐美夕。”掛掉電話,他望向她。

    江信實在太高興。他好不容易纔收住興奮的笑容。白維寧和江信一起長大,同是富貴人家,家裏都有讓他們衣食無憂,甚至可以恣意生活的優渥條件。所以他們一起做夢,他的夢想是創作出最動人的音樂,他的夢想是拍出讓人瘋狂的電影。只是所有的夢,在白維寧16歲那年,戛然而止。他漸漸不再是他了。

    白維寧覺得很疲倦了。“白總恐怕會很難接受失敗,他會把所有問題歸結到自己身上,然後對自己更苛刻。我相信,他從沒有一刻放鬆過。”

    “所以江信,我想找個柔和的方式,讓他知道我又出現了。”白維寧說,“去聯繫一下金博士吧,我還是得和他見一次。”

    “我現在覺得很累,他恐怕兩天都沒有休息了,如果再不休息,”白維寧說,“……我們誰都沒機會解決問題了。”白維寧語氣調侃,只是江信笑不出來。

    白維寧沒理會江信嚴肅的表情。“江信,把我帶走,別給徐美夕惹上麻煩。”然後他纔看向徐美夕。“謝謝你,還記得我的音樂。”

    白維寧閉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徐美夕給他拿了枕頭、被子,和江信一起幫他蓋好。江信腦海裏一直迴盪着白維寧最後說的那句話,“謝謝你,還記得我的音樂。”他的意思是,徐美夕的音樂喚醒了白維寧?

    沙發上修長的男人側臥而睡,他此刻的面容沒有了睜開眼眸時,讓人驚歎的美,也沒有了工作機器冷靜而謹慎地距離感,他只是平靜的睡着。只有這個時候,他身體裏的兩種性格,纔不用彼此壓制吧。“他一定是太累了。”江信在側面的沙發上坐下來。“你見過白總的,他日夜不停的工作,醫生說如果再這樣下去,身體撐不了多久的。”

    “我能幫他做些什麼嗎?”徐美夕問,“白維寧是我的朋友,白總……他之前也替我解過圍。或許我能幫上忙。”城市的燈火映紅了天空,可是仔細看去,北方還能見到一顆閃爍的星。

    江信嘆了口氣。“能幫上什麼呢?我一心想幫他,可這麼多年,好像什麼也做不了。白維寧總說謝謝我……我卻好像什麼也沒做到。”江信嘆了口氣,倒是白維寧每次都投錢給他拍電影,讓他帶着他那份,去追夢。

    “白總是怎麼回事?”徐美夕問道。她已經大概瞭解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但她想幫他得知道的更多。

    “冷漠的工作機器。”江信解釋,“白維寧繼承了他爺爺的一部分。那個冷酷無情的老頭,創建了景山集團,就是那家全國聞名的頂級財團。”

    他的語氣好像剛剛的白維寧,在說起這些話時,帶着那麼深的無奈,雖然他說話時儘量帶着笑,可笑裏卻帶上了憂傷。景山集團裏有一個繼承人叫顧天勳,很久沒有出現過的故事情節,突然在徐美夕腦海裏閃現。

    顧天勳爲了追求李可晴做了很多瘋狂的事,他手段毒辣,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就是對李可晴奉獻了真心。李可晴最後的成功和他有着莫大的關係,後來他爲了看李可晴演出,私人飛機出了空難,李可晴和紀從纔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景山集團的創始人如果是白維寧的爺爺,那繼承人怎麼會姓顧呢?窗外的夜色漸漸開始散去,有起早工作的人和車輛,已經開始在要劃開的濛濛夜色中穿行。

    江信依靠在沙發上,他正在拼命抵制,他此前如此期盼的睏意。白維寧隨時都會醒來——以白總的身份,他要怎麼委婉地告訴他,白維寧再一次出現了呢?但如果是徐美夕呢?白總替她解了圍,而且也不排斥她哼唱白維寧的歌……

    江信把目光投在徐美夕身上。

    如果是故事是:白維寧一直暗戀住在對門的徐美夕,他因爲這份愛戀,所以無法再被壓制,他甦醒了,跑來找徐美夕。而徐美夕以爲他是之前合作過的白總,所以收留了他,他們乾柴烈火……那白總……啊啊啊啊啊!江信覺得老天還是給了他導演天分的。

    徐美夕莫名的就覺得一陣涼意,因爲江信突然就來了精神,眼睛興奮的冒出了星星。“徐美夕我想僱你演個戲。”江信開心的宣佈。

    睡在沙發上的白總微微的翻了個身,江信用眼神示意徐美夕出去談。江信和徐美夕在書店門口的臺階上坐下,異常親切地讚美她是:他見過的,演技最好,最有思想,最專業的演員。晚夏初秋的風還是有幾分涼意的,徐美夕第一次聽別人讚美自己演技的時候,說的這麼心虛。說了一大堆沒用的恭維和廢話,江信沉默了,徐美夕剛纔還說要幫忙的,但如果知道是這麼幫忙……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我有一個計劃需要你幫忙。”江信看着徐美夕,“你不是說白總上次幫你解圍了嗎,這麼說他並不排斥你。而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哼唱了白維寧寫的歌,他也沒有察覺,而白維寧卻被喚醒了。或許那個短暫的時刻,他們兩個人就是融合在一起的。如果這個猜想是正確的,那你就是能讓他們融合的人。所以我們要演一齣戲,讓白總覺得你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江信吞了吞口水。“這只是我的一個計劃,我會先和金博士確定可行性。你瞭解白維寧,他那麼好的一個人,如果我們先和他商量,他一定不會讓你牽扯進來,這件事本來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你已經知道了這一切。而且這不是白演的,有報酬!”

    徐美夕皺眉,“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江信看了徐美夕一眼。“你知道嗎,白維寧很辛苦,上次你看到的父母是假的。那是他的大伯和大伯母,白總以爲他可以永遠忘記,可是他其實都記得。金博士同意給白維寧找來假的父母,我們也可以給白總找個假的女朋友啊!”

    “其實,他的兩個性格,都在保護彼此。”他無奈的看向天邊漸漸升起的魚肚白,許久……“我還是先把他帶走把,白維寧不會同意的,我也就是異想天開,讓你演這個,太難了。”

    徐美夕的腳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你是覺得我演不出來?”她問江信,“你出多少錢?”

    “還是按白維寧說的,下次他醒來的時候,去見一下金博士吧。我是太想讓他好起來了,纔會異想天開的,用演技騙白總,呆在白總身邊促進他們融合,這一定會被白總髮現的。”

    徐美夕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在異想天開。演戲,我是專業的,只要價格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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