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有沒有什麼掙錢的道兒,推薦給我。”
段夜首先反對:“不必瑞哥哥辛苦,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小瑞有點急:“都指着你怎麼行,我這麼大人一百來斤,就光心安理得站着吃閒飯嗎?不真成了舅媽說的白眼兒狼白喫飽!”
“可是,夜兒不願要瑞哥哥辛苦。”
“那我就能眼看你辛苦?”
二人互相寵溺撒糖,許六暗想:這小兩口還蠻知疼知熱。小瑞少爺眼瞅比以前有出息,又尋思法子掙錢又護着媳婦兒,可見找個美貌賢內助是多重要。
不過他也犯難,跟張小瑞講:“少爺,咱鄉下人家自給自足比不得城裏,實在沒什麼可賺錢的事。”
他略頓了頓試探着問:“村中缺個教書先生,這你能幹嗎?”
小瑞拍拍腦子:“我字認得不太多,不過人緣兒好哄孩子還成,舅舅家房前房後小孩兒都聽我的。我教娃兒們打彈弓念話本詞兒行嗎?”
“那可不行。”許六擺手,他心裏也清楚私塾先生這活兒小瑞恐怕做不來。
可小瑞卻想再爭取一下。
“有啥不行的,我保管把娃兒看好,不讓他們亂跑不讓他們受傷,上樹掏鳥兒下河摸魚咱都排着隊。我是連文帶武兩項全教,又益智又健體,多好呀!”
許六問他:“那你能教孩子們四書五經,讓村裏出個狀元嗎?”
“四書五經?”張小瑞撓頭。
“它們認得我我不認得它們,許六叔咱非要學這些死教條嗎?學成書呆子,到頭來比我還沒用。狀元只有一個,就算考上當了大官兒,皇帝陛下哪天不高興還不見得是死是活吶!”
張小瑞講着自己歪理繼續央告:“許六叔,要不你讓我試試唄,我覺得玩兒彈弓唱話本咱村的娃娃肯定開心!”
許六無語,他雖是莊戶人不懂文墨,可也知道村裏學堂不能變成雜耍戲班子。
段夜更是朝張小瑞搖頭,示意他這條路走不通。
“不行啊,不行算了。”小瑞明白束脩他肯定掙不來了。
許六低頭想了一會兒。“少爺,你要是能喫辛苦,替人趕牛耕地怎麼樣?”
“牛,長犄角的嗎?”小瑞撲棱腦袋。“我膽兒小,怕它頂我。”
許六隻好再獻策:“村口王寡婦家人手不夠,你去幫她磨豆/腐吧,也能學門兒手藝。”
“寡婦,我到她那兒不合適吧。”
要是不想做的事,小瑞總能找出各種理由。“再說人人曉得世上有三苦,撐船打鐵買豆/腐,我這小胳膊可沒勁兒推那大磨盤。”
“不用你推磨,有小毛驢兒呢。”許六講給他。
“啥?還有驢,那就更不成了。別再一尥蹶子踢了我!”
想得容易做着難,張小瑞滿心打算自己賺錢喫飯,可他閒散慣了有很多事都不願意幹,總之這也不行那也不對。
許六剛喝口水,聽見張小瑞擔心被驢踢,這水嗆在喉嚨裏好懸沒噴了,憋半天忍住咳嗽說:“少爺……小瑞少爺,那您還是家裏呆着吧。”
張小瑞更愁,思來想去,眼前形式不肯辛苦受累恐怕不成。如今有夜兒不能再混日子,那就下狠心豁出去自己吧!
可許六叔說的那些耕地、磨豆/腐自己是真不喜歡,既不喜歡又痛苦的事估計幹起來也不會堅持太久。
他目光無意識從院中青菜轉向自家廚房,忽然腦子閃過個職業,一拍大腿說:“我想好了,我要學廚師!”
“廚師?跟你爹一樣?”許六有些遲疑:“可少爺會做飯嗎?”
“不會,沒做過
。”小瑞挺實誠。“從前在舅舅家我下廚多半去偷喫,只幹了一回正經事,就是給夜兒熬藥,還把手上燙出一堆大泡。”
說到這兒,段夜馬上捧過他的手又端詳又吹,口裏唸叨着:“爲我讓瑞哥哥受苦了。”
彷彿那泡才燙沒多久,其實眼下一點痕跡也看不到,段夜就是太拿張小瑞當回事。
許六有些受不了,輕咳一聲。
小瑞見他臉色不對,馬上要向許六叔證明這次可不是異想天開,學廚師跟當私塾先生、耕地、磨豆/腐等等是不一樣的。
“雖然沒做過,但我可以從頭學嘛。我就覺着廚師這行挺有意思,讓別人喫得滿嘴流油豎大拇指還能掙銀子,那得多了不起!我又是個嘴刁的,對菜品質量肯定會嚴把關高要求!”
許六聽小瑞一番言語,覺得他講的也有道理。
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兒會打洞,大廚的兒子還是繼續做大廚比較靠譜。
便說:“嗯,或許這個能行。你爹張掌櫃就是名廚,你是他親兒子,憑這一縷血脈單傳應該錯不了!”
“可是,學廚藝需拜師的,瑞哥哥爹爹不在了,他要去找誰呢?”段夜指出關鍵問題。
“是呀,找誰呢?我學點兒東西咋就這麼難呢?”小瑞又陷入困境。
許六猛然想到一人。“隔壁村住着個劉大廚,也是從城裏回鄉的,從前差點兒進宮當了御廚,手藝相當不錯!就是……”
張小瑞看許六面露難色,便着急問:“就是什麼?叔你快說呀!”
許六如實相告:“這人脾氣古怪,現在只給鄉下做紅白流水席賺些小錢,真本事再不肯露,更沒見他收個徒弟小工。而且,而且說起來他跟小瑞少爺真是有些淵源吶!”
“啥淵源?哎呀我的親六叔,求您別賣關子了,快跟我講!”張小瑞沉不住氣。
許六便又憶起往事。
“二十年前,他和張掌櫃金廚賽上打擂臺,劉大廚輸了。可能是覺得沒面子,從那兒以後就開始性情大變,本行菜系都不做了,也再沒踏進過城裏任何一家酒樓。”
“這麼回事呀,那我想拜他爲師還有沒有希望?”張小瑞感覺情況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