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嚇着你了,沒成想你會醒。”景信站在原地沒動,聲音依舊壓輕。
屋內昏暗,隱有月光透過,不甚明亮。
徐嫺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問題。
雖說他們也算定了親,只還未成婚,他大晚上的又來她閨房,到底還是不合適。
偏眼前人是皇帝,她又能說些什麼。
“沒有,皇上爲何深夜過來,可是出了事?”徐嫺搖搖頭,稍微整理了下,到底是沒下/榻,夏季炎熱,她穿的單薄入睡,下去不太合適。
“無事,來看看你。你繼續睡吧,朕先走了。”
景信話落,藉着黑夜,看了眼徐嫺,便已轉身離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未驚動半分。
徐嫺愣愣的坐在榻上,半晌才反應過來。
若她沒有被噩夢驚醒,怕也是不知他來過的。皇上的忙碌她今日從秦府便看出來了。
林素生產,秦景山都是半途回來的,就連燕王也是去了宮裏,可見事情重要。
他派了人來,她已滿意,卻未料到他忙完了深夜翻牆而來,只是爲看她一眼。
她心底微動,忍不住的輕嘆一聲。
卻是驀然想起從前,她跟在司水身後時。
那時司水在外,傳來即將回來的消息,她那時已許久未見他,萬分欣喜,在京臺莊門前日夜等着,下雨也不曾斷。
足足等了半個月,卻也只來得及看他一眼。
他在外忙,回來了更忙,她因等他淋了雨,燒得厲害,等清醒後,他也已離開。
雖然他曾在她病時照顧,只心底還是會覺得難受的,到底盼了許久,卻也不過一眼。
***
顏綰書回府後,便匆匆沐浴後安睡,着實是夜深累得很。
只她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閉上眼睛,就會不受控制的想到今夜一屍兩命沒能就回來的場景。
她心緒動盪,燕青冥亦是清晰感知,未曾提及這些,卻是翻身壓了上去,眸中滿是情/欲之色。
他打定了主意,顏綰書又何曾招架得住,本就累極,這下是半點也不胡思亂想,只想好好睡一覺,萬般催促他,哀聲求饒。
及至天明,終是累的睡過去,連燕青冥何時抱她去清洗都不知,更遑論他何時出去的。
待她起身時,已是晌午,隨便用了膳,不忘讓人把東西送到秦府,順道看看林素與孩子如何。
只她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便沒過去,怕誤了孩子。
她不在意,和芷卻不敢大意,知她有些不舒服,便先行讓太醫過來瞧瞧,看過之後便知是真的感染了些風寒。
索性還不太嚴重,先喝一帖藥看看,也好過強撐着到越發嚴重。
喝了藥顏綰書就覺得有些昏沉沉的,便又去睡了。
睡夢間便又做了那個黑漆漆的噩夢,春暖花開的鞦韆上,笑容滿面的小姨,陡然褪色的世界,張着血盆大口而來,最終她的身前倒下一人。
滿身鮮血染了墨色錦衣,身體無力的倒下,一切的畫面皆刺痛她的眼。
“王妃可是又做噩夢了?奴婢去請王爺回來?”和芷擔憂的看着她,將安神香給點上。
顏綰書眉頭擰了擰,擦去一頭的汗漬,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將黑未黑之際。
“王爺還未回來?”
“方纔傳了次消息回來,說是事情還未商議出,王妃不必等,約莫晚間能回來。”
顏綰書的心沉了沉。
一個前去派遣治理水患的人,何以就這般難商議出來,除非是……
她斂了斂心神,起身往隔壁將軍府去。
顏溫與應婉白皆在外面忙鋪子的事情,這會兒還未回來,顏綰書過去時,萬錦正一個人出神的捻着佛珠。
“娘,爹呢?”
聽聞聲音,萬錦纔回過神來,放下佛珠,對她招了招手。
“一來就尋你爹,你娘我這麼大個人站在這裏,好似沒瞧見似的。”
故意捻酸的話讓顏綰書的笑意都沒了,抿着脣輕問。
“爹是不是進宮商議水患去了?他要自請去治理水患是嗎?”
即便她方纔有所想,這會兒見顏勒不在,也不由得開始思維發散起來。
朝中剛改朝換代,可用的人不多,秦景山算一個,但林素剛生,且一個文臣,去了危險便是頭一個的大事。
畢竟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大理寺卿謝和頌也是一個,只他一向默默無名,查案在行,讓他去治理水患和權壓官吏卻是不行。
徐家可用,但朝中動盪,需得有人配合景信清理,燕青冥半年後便不在朝中,徐家這會兒是離不得的。
剩下的便是一些老臣,別說去治理水患了,就是這路途遙遠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想來想去,竟無人可用。
唯一算合適的,便只有燕青冥。
他威名顯赫,能文能武,即便只是名號便可壓制官吏,手段狠辣,即便那些人想動心思,也要先思慮個幾成把握。
且他之前有離開之意,先前交代了不少事情出去,一時半會也不會出什麼大的紕漏,也正好給景信歷練一番。
燕青冥合適,但他不願去,這纔是事情棘手,商議不出的地方。
而她爹,如今無官職閒賦在家,按理是絕不會再進宮議事的,除非是想到了這一層,才自動請/願進宮。
她爹也算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武將出身,謀略也不算差,治理水患雖不熟,但再陪同一人,也可將事情辦成。
只這水患一治,情況好三五月便回,情況不好,三五年都是問題。
這纔是燕青冥不願的原因,他答應了她,不想食言。
萬錦沒想到顏綰書一來,便是問出這些話。
這事若瞞,瞞不住。
索性萬錦與她說開了。
“他這人在家閒不住,現下有個事情讓他做,也好過閒出病來。”
顏綰書何曾不懂,爹時常帶娘出去玩,哪裏得閒了,這些不過是說辭罷了,只怕是爹爲了她纔去的。
她這身體現下經不住長途跋涉,尤其是水患那般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