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還有商量,不必爹前去,娘您勸一勸。我與王爺無礙,爹若因我而去,我難以心安。”
只一想,顏綰書都覺得心中萬般難過。
爹都一把年紀了,明明都與娘安然度日了,卻還要因她而勞累。
若不是她,爹難有如今休閒時刻,可以陪着娘,又怎會自願前去治理水患?
萬錦見她表情不太對,怕她多想。
“胡思亂想什麼,你爹也有爲百姓的心,水患天災,百姓難抵,他豈會坐視不理。”
雖其中也有顏綰書的情況在,萬錦沒把話說全。
只她這般糊弄不懂的人尚可,顏綰書既想清楚其中厲害,又怎會不知。
顏綰書沒說太多,心裏有數。
萬錦有心開導,也不知她聽進去多少。
好在後來顏溫和應婉白回來,說些外面的趣事,才把這話題給揭過了。
至天黑,宮裏頭才散了,衆人一一回去,顏勒和燕青冥一道回去,二人面色皆沉,看着不太好。
聽到人回來,晚膳就送了上來。
燕青冥本是回了府,卻又聽聞顏綰書在將軍府,便又擡步過去。
平常府上喫飯時,都有說有笑的,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現下卻是安靜萬分,誰也沒有說話。
宮裏的旨意還沒下來,誰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但現下既是散了,多半就是有決定了。
一頓飯在沉默無言中喫完,下人撤了膳食,奉上茶點。
顏綰書看着顏勒先行開了口。
“若爹爹要去治理水患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燕青冥去,她可跟着一起,大不了讓他先去,她後頭慢慢跟上便是。可若爹去,讓娘再與其分離,她如何能忍心。
顏勒喝口茶擺了擺手。
“我倒是有其心,卻無其力,聖上不允。”
聞聲,顏綰書擡眸看向燕青冥。
顏勒不多言,但衆人也都看的明白,看了這夫妻兩一眼,沒有再說些什麼,先行離開給他們兩單獨的空間。
走至屋外,應婉白忍不住的回首,面帶憂愁。
“皇上讓燕王去,那書書……”
顏溫安撫的摟住她的肩膀。“爹既然沒有意見,定然是想了法子的,先讓他二人說說話,待明日再說。”
雖是如此,應婉白總是忍不住的擔憂。
先是小產,如今又要分離,書書本就心神不安,又身子弱……只想想,她就擔憂萬分,但也無其他辦法,只能入顏溫所說的那般先等等看。
屋內,顏綰書抿脣輕問:“皇上是讓你去嗎?”
答案顯而易見,但她還是想從他口中知道確切的答案。
燕青冥起身走至顏綰書身側,將其摟住,額首應下。“嗯。”
“那也沒關係,你先行去,我坐着馬車慢慢的,不會身體有恙……”
“書書留下等我好不好?”
燕青冥打斷了顏綰書的話,顏綰書握住他衣角的手頓了頓。
她從未想過,他會讓她留下,不讓她跟着去。
然如今他說出口了,卻又覺得讓她留下像是他會做的事情,畢竟水患之處多危險。
“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我也會好好養身體,我不想留下。”
她能爲他做的不多,反倒是讓他多擔憂她,現下她知道,她該聽話,該安靜的在這裏等着。
可她做不到。
前方多危險,她與之並肩,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能坦然面對,可若讓她留下,時時刻刻擔心他的危險,怕是喫不下,亦夜不能寐,如此纔是讓她難以承受的。
她希望她能分擔他的危險,而不是一直懦弱的躲在他的羽翼下,裝作無知的面對這個兇險的世界。
燕青冥卻是執着,他神色珍重的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
“相信我,只要一個月。”
“皇上答應我,只去一個月,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在一個月後回來,屆時我將事情全部處理好,我們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如何就能一個月?此去路途便遠,往返都需時日,你若只是去看一眼,去與不去又有何分別,你看了那些難民,看着被大水沖垮的房屋,泡爛的土地,如何就能放下,安心回來?”顏綰書略有激動的看着他。
明知這是謊言,他卻還是想要她相信。
他到底在瞞她什麼。
“如何不能,那些人的死活與本王有何關係,愛國愛民、爲民造福,這是皇帝的事情,與本王何干。管你一個就夠了。”
燕青冥冷着神色,頭一回在這種事情上,與顏綰書起了爭執。
他冷漠的模樣,彷彿就是此刻有無辜百姓死在他面前,他仍能無動於衷一般。
但顏綰書知道,不是的。
燕青冥從不冤枉人,縱使心冷漠,卻知善惡,不會錯殺好人,亦不會放過壞人。
否則閻殿如何存在。
“我不想與你爭吵,即便你不同意,我也是要跟着去的。你要讓我一人獨守於此,日夜擔心你的危險,那不如直接將我打暈,眼不見心不煩,什麼都不用想了。”
顏綰書破罐子破摔,也不怕他了。
心裏惱怒他的隱瞞,惱怒他的‘一廂情願’。
明明她也可以的,爲什麼卻像是個瓷娃娃一樣,任誰都要覺得她一碰就碎,要好好的供着。
顏綰書的冷聲讓燕青冥怔了怔,直至她起身離開,纔有所反應,收斂了些許神色,握住了她的手臂。
一時卻是無言。
他心知方纔自己偏頗了些,但也是爲她的安全着想。
他不該冷麪對她,卻也拉不下臉來求饒。
顏綰書心裏也憋着氣,委屈的厲害,被他拉住,久久未動,卻見他也沒了聲,一時臉色有些難看。
僵持半晌,她掙脫開他的手臂,擡步往外去。
走了兩步,未見他追出來,面色黯然許多。
她並未真的與他置氣,只是想這般,讓他妥協,不然她不知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改變主意。
事實看來,即便她耍了小性子,也不見得會讓他改變主意。
這男人還真是越來越難哄了。
她覺得頭疼的揉了揉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