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人卻笑了：“你分得清嗎？”
所有的影人都慢慢舉起了手掌，將掌心利刃對準了方項。
淡淡的笑聲響起於四面八方，時而在頭頂，時而在腳下，四下回蕩。
方項眼瞳之中生出黑暗，那一道紅線遊走如龍，但卻不能幫他分清真與假。
耳邊沒有呢喃響起，魔王也不再得意地在他腦海中說話，就算他刻意地集中精神去呼喚，也不給他半點回應。
方項皺眉，突然意識到這種情況好像有一段時間了。
仔細回憶，他發現自從自已到了陳誠實驗室所在的那片山區後，呢喃聲便再沒響起過。而在那之後，不論自已是醒着還是睡着，魔王也都再沒出現過。
這意味着什麼？
“害怕了？”影人笑問，“這樣就不成了，你好像也沒傳聞中那麼厲害嘛！”
他靠在被打壞了的自動販賣機上，看着方項，笑着說：“之前我一直很期待，期待與你相遇，期待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期待你帶給我一些驚喜。但沒想到，你也不過和那些普通的庸人沒什麼區別。真是你殺了明凡嗎？我很疑惑。”
一道道虛影掠來，方項收起了槍，取出隱刃，當空橫斬。
凜冽刀鋒過處，空間生出波動，遠遠看去，彷彿是方項一揮手就扭曲了周遭的空間。
影人目光微亮，讚歎道：“這是什麼武器？真不錯！”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說：“看在這件武器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做個明白鬼——我，絕嶺第二高手，馮無敵。”
“無敵？”方項問。
“對，無敵。”影人驕傲地揚起了頭。
那些紋身圖案遮掩之下是一張年輕的臉，目光中充滿了自信。
“貴庚？”方項問。
“二十六。”馮無敵說。
“比我還大了好幾歲，怎麼卻這麼幼稚？”方項問。
馮無敵笑：“失敗者總是話多。”
“說得沒錯。”方項點頭，“你的話確實不少。”
他突然動了起來，衝向馮無敵，一刀橫斬。
自動販賣機橫裏斷開，上半截摔落地上，牆壁上，一道深而筆直的刀痕觸目驚心。
馮無敵回頭去看，不住感嘆：“真是把好刀！它應該是刀吧？這樣，你把它送給我，我就放過你這一次，怎麼樣？”
方項沉默不語，反手向旁一刀斬出。
刀橫裏斬出，卻帶起了繚亂無比的鋒利氣勁，它並不筆直，也不單純彎曲，而是曲中有直，直中有曲，有曲有直。
因爲它斬出的是一個籠罩數平方米範圍的球形。
在這一範圍內的所有影子都被刀斬中，有的影子中了十幾刀，身形不由隨着空氣而動盪起來，就像是海市蜃樓。
“厲害！”馮無敵興奮了起來，“這件武器我要定了！”
他一甩手，掌心便彈出利刃，整個走廊中便又多了十幾道影子，與先前的影子加在一起，簡直鋪滿了整個走廊。
他們有的倒吊在天棚上，有的橫立在牆壁上，佔據了所有空間，也封死了方項所有的退路。
“不要抵抗。”馮無敵說，“我保證下手利落，這樣你就不會有任何痛苦。”
靈能無法看透對方的虛實，超呼吸的力量無法破解對方的能力，槍與刀都無法傷到對方的身體，那麼他能依靠的便只有那一位了。
好吧，我承認我很弱小，我承認其實我最大的依仗是你。
那麼現在你可以出來了吧？
因爲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就真的要死了。
“你可以逃啊。”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往哪裏逃？”方項反問。
“斬破牆壁跳出去。”那聲音笑着說。
“你以爲對方會給我這個機會？只怕在我砍牆的同時，他就會砍掉我的腦袋。”方項生氣地說，“給我出這樣的主意，要麼你是壞，要麼你是蠢。”
魔王笑得放肆極了。
“承認自已是螻蟻並不丟人。”他轉移了話題：“因爲所有的生命都是螻蟻。”
“那麼你呢？”方項聽到曾經聽過的話後，便再次問出了自已曾經問過的問題。
“我也是。”魔王笑着回答。
方項一怔。
雖然魔王在笑，但對他極爲了解的方項卻聽出了笑之外的情緒。
那是落寞，是不甘，是無奈，甚至還有一絲痛苦。
“你經歷過什麼？”方項忍不住問。
“仔細地聽就是了。”魔王說。
他的聲音就此黯淡，再不復出，但方項耳邊卻又響起了熟悉的呢喃。那些呢喃聽不出具體在說什麼，甚至聽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但卻能讓他生出某種精準的感應。
幾十個影子一起走了過來，每一個都是馮無敵。他們一起露出輕蔑的笑容，嘲諷地說道：“你不過是個肉體凡胎，根本分辨不出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所以你就只能死在我的手下。那把看不見的刀註定屬於我，還有你的妻子……”
方項睜開了眼睛，看着那些越來越近的影子，冷冷問道：“你說什麼？”
“我會送她下地獄去陪你。”馮無敵一邊說着一邊舉起掌心刀。
所有的他都舉起了那刀，尖鋒對準了方項。
“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很慈悲？”馮無敵問。
“通往地獄的列車確實還有空座。”方項說，“我已經幫你訂好了票，現在你可以去了。”
馮無敵哈哈大笑，然後衝過來，擡手猛刺。
血光四起，方項的肩頭被刺出一道血槽，手臂被穿透，大腿噴出鮮血。
但他一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注視着某一個馮無敵，任由其餘的他不斷地衝向自已，在自已身上揚起一團團血花。
“別玩小孩子的把戲了。”方項看着那個馮無敵說，“我知道所有的影子都是虛假的，但又都是真實的。因爲你可以在這些影子分身中瞬間移動，所以他們前一刻可能是虛假的，但是下一剎那就是真實的，反之亦然。我傷不了你，是因爲我斬中的是真的影子；你傷得了我，是因爲你在那一剎那化成了真實。”
“說得挺像那麼回事。”馮無敵笑。“但想通了又如何，你破解得了嗎？”
方項笑着擡起左手，向他勾了勾食指：“想知道？那你過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