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又一天的談判，安德烈陳滿臉沮喪。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他原先以爲，來到這裏後，這邊的人會像他去過的那些居民點一樣，很熱情地討論聯合行動的事情，然後迅速達成協議，準備出擊。
他甚至一度樂觀的認爲，在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地之前，就能南北兩路一同發動攻擊，讓那些擋道的機器人徹底完蛋呢。
沒想到，這裏的人打從一開始就對這事情沒啥興趣！
“打通通道？然後呢？我們可不缺土豆！”
這就是程易欣對他這個戰役構想的答覆。
連這個都達不成一致，那別的就更別說了。
安德烈陳甚至都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柳德米拉了。這個陰鬱的女人，居然能在連續三天這樣毫無進展的談判中始終保持着一個態度，完全沒有着急或者生氣的意思。
而對面那個大美人，更是好像永遠不會疲倦一樣，自始至終都神采奕奕。
更讓他覺得心煩意亂的，是薇薇安一直都在刻意迴避他。一天遇不到算是正常，連續三天，就算是他也察覺這裏有不對勁的地方了。
這回，他又習慣性地走到了薇薇安門前。只是，終於是沒能下決心按響門鈴。
“你總算是有些長進了啊。”
略帶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果然是柳德米拉這個陰沉的女人。
“我只是……”
安德烈陳有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他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是把握到了什麼，但還是沒有看清楚。
“你只是西露西亞的代表，不是薇薇安女士的男友或者是其他什麼。這兩天我們是在代表露西亞和凰京方面談判，而薇薇安小姐只是幫我們帶路的。你看，這樣說你是不是明白些了？”
“我……”
安德烈陳遲疑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柳德米拉說的都是事實，他自己其實也沒打算一直麻煩薇薇安。可談判一直沒有進展，這一點讓他心煩意亂，以至於總想從薇薇安這裏得到一些提示。
“我甚至都不知道該在談判中說什麼。”
最後，他還是老實地承認，自己實際上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不是明白着的麼？你需要和我達成一致，確定談判的籌碼，然後在談判中和凰京方面討價還價。我看你這些天一直在聽我們談啊，怎麼連這個都沒想清楚？”
“虧我還以爲你一直提那些事情，是在幫我拉低對方的心理底線呢，結果，你就只是在那裏一廂情願的自說自話啊？”
柳德米拉的語氣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些嘲諷。安德烈陳有些難過，可他知道柳德米拉是對的。
‘也許，我就是一個廢物？’
他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柳德米拉可不是什麼青澀少女，她仔細看了看安德烈陳的神色，心裏就有了主意。
“行啦，現在也不算晚。來，到我房間，我們倆先好好談談吧。”
安德烈陳忐忑地跟着柳德米拉進入了她的房間，然後坐在了客廳沙發上。
“我們這次其實還是有些倉促了。或者，也可以說，我們本來都沒指望這麼順利就來到凰京。”
“可既然我們來了，我們又確實有合法的授權，那我們也該盡力做好我們的工作，完成我們的使命。”
“在東露西亞，大家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讓我們能夠穩定的活下去。而在西露西亞，我想你們要比我們生活的舒適很多。”
“呃……”
安德烈陳覺得自己以前的生活，可真沒什麼稱得上舒適的。尤其是和這兩天比。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想想看吧，你從來沒有真的餓過肚子，不是麼？而我們，每一個冬天都會失去同伴。你知道麼？我甚至嚐到過我自己妹妹的味道……”
柳德米拉的話讓安德烈陳毛骨悚然。他忍不住把身體往後靠了靠，然後盯住了柳德米拉的眼睛。
“說起來，我得感謝你們荒野遊俠。畢竟，是你們的活躍，才讓我們在最近這些年得到了較爲充足的食物。”
她的眼神很坦然，話語也轉向了溫和。
“不過，你們恐怕永遠也無法理解我們對食物的渴求，而生活更富足的凰京人，肯定也理解不了咱們對打通南北交通線的渴望。這是一回事，你明白吧？”
安德烈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所以，單純就打通交通線這件事來說，是我們在求凰京，而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事情能不能成，這樣談下去，你肯定是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的。”
“我們現在，其實最需要做的，是搞清楚他們需要什麼。明天沒有會談，我們正好可以分頭出去轉轉。凰京也許真的是地上的天國，但它的物資需求也必然遠遠大於我們，而且幾乎不可能是一直能得到充足供應的。”
安德烈陳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這麼一說開，他確實明白了很多。
自己一直抱着不放的交通線戰役，這麼看來確實是不合時宜——因爲他們拿不出對價。
而對方想要什麼呢？這一點就是自己這邊下一步最需要搞清楚的了。
“唉，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推辭掉這個任命，然後讓更有經驗的人來這邊了。”
柳德米拉看了看他，難得地露出了笑顏。
“我們永遠不可能清楚的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而且，如果不是你打動了薇薇安女士，我們現在很可能還在試圖探索出一條能夠來這邊的道路呢。”
“不要小看你自己啊。你可是英雄——英雄總是能帶來奇蹟，不是麼？”
安德烈陳感激地笑了笑。
說實在的，他並不覺得自己是能帶來奇蹟的人啊。
可是，既然想要做英雄，那眼前的困難就不可以一直橫在那裏。他想要成爲的英雄，可絕不是這樣輕易就放棄理想的。
“謝謝你的指導，柳德米拉女士。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
從明天開始，安德烈陳，要繼續爲了成爲一個英雄，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