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浴室裏陷入了沉默。頂在背上的洗衣機停止了振動,開始向外排水。混着洗衣液的污水順着水管排到了地上,地面很快有了一層積水。

    “糟了!水管沒有放好!”鶴見謙猛然反應過來,掙扎着起身,卻一下子沒成功,又坐回了佐久早聖臣的腿上。

    “......”兩人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隨即,他感覺環在腰上的手臂微微用力,帶着他起身,等他站穩後,男生就撤回了手。

    “...前輩你先出去吧,我把這裏的水弄一下。”鶴見謙看了眼對方被弄溼的拖鞋,頓了頓,“消毒水在茶几左邊的抽屜,進門右手邊第二個櫃子裏有新的一次性拖鞋。”

    佐久早聖臣點頭,轉身走出去,仔細看,還能看出些許匆忙。

    等對方離開後,鶴見謙才鬆了口氣。一低頭,看到自己皺巴巴的衣服,再看到地上越來越多的積水,他又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

    走出浴室的佐久早聖臣以極快的速度把拖鞋一換,然後開始對客廳進行謹慎而細緻的消毒。

    等他坐上消毒好的沙發時已經是十分鐘後了。佐久早聖臣看向掩着門的浴室,微微皺了下眉。

    好像從五分鐘前開始就沒有動靜了......

    正打算走去看看,浴室門被打開,裏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個腦袋。

    “那,那個......”鶴見謙苦哈哈地說,“能幫我拿套衣服嗎?我可能...得洗個澡。”

    “?”

    “衣服溼了......”

    “...在哪裏?”佐久早聖臣站起身。

    “!左邊房間的衣櫃裏隨便一套就可以了!麻煩了!”

    佐久早聖臣聞言,朝左邊的房間走了過去。房門是輕掩的,他輕輕推開門,眼前頓時一暗。只見房間裏的窗簾拉得死緊,透不出一點光。放眼望去,整個房間除了牀、書桌和衣櫃等簡單的傢俱,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品。

    牀頭櫃邊有一個滾落的藥瓶,佐久早聖臣走過去,彎腰撿起。他看了眼瓶身上的字,捏着藥瓶的手指猛地收緊。然後,他神色平靜地把瓶子放回了桌上。

    等在浴室的鶴見謙在看到男生拿着衣服走過來時終於鬆了口氣,他揚起一個笑容,“謝謝前輩!”

    他伸手想接過衣服,卻看到對方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鶴見謙低頭看了下自己溼了一大片的褲子,無奈道,“我沒想到地上這麼滑,差點就摔了,幸虧反應快扶了一下。不過褲子還是溼了。”

    他拿過衣服,“麻煩前輩坐着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少年縮了回去,關上了門。佐久早聖臣站在原地,看着關緊的門,神色不明。

    *******

    鶴見謙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等他穿好衣服的時候,洗衣機運作結束的聲音剛好響起。他把脫好水的衣服拿出來放到烘乾機裏,按了開啓鍵。

    他拿了條毛巾擦着滴水的髮尾,打開門走了出去。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捲髮男生應聲偏頭看過來。

    “衣服已經洗完了,我剛把它放進烘乾機裏,估計還需要十分鐘左右。”鶴見謙坐在一旁的長沙發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要辛苦前輩再等等了。”

    佐久早聖臣頷首。

    閒下來後,腦海裏想起了剛剛浴室裏發生的事,鶴見謙一時有些尷尬。

    “那,那個——”

    “你最近狀態怎麼樣?”

    面對突然的發問,鶴見謙愣了一下,才笑着說,“挺不錯的,佐久早醫生確實是一位非常優秀且經驗豐富的醫生。”

    “不錯...?”

    明明是很平淡的語氣,卻沒來由的讓他心頭一跳。他對上捲髮男生的雙眸,黑沉沉的眼神讓他莫名有些心慌。

    “你的【不錯】,是指在大街上恐懼症發作,還是指失眠嚴重到要喫安眠藥?”

    鶴見謙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知道艾司唑侖是什麼藥嗎?”

    說話時,佐久早聖臣站起身,走向因爲他的話渾身僵硬的鶴見謙。

    “艾司唑倉,苯二氮卓類藥物,精神藥品。主要用於抗焦慮、失眠、緊張、恐懼和抗驚厥。”

    他站在了少年面前,盯着對方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的臉。

    “副作用,頭暈、乏力、睏倦,還有——”

    “易成癮。”

    少年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握緊,指骨泛白。

    佐久早聖臣簡直不知道自己在看到那瓶藥的時候是怎麼忍住罵人的衝動的。此刻,壓抑的怒火在他的胸口燒起來,順着血管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燒得他全身滾燙。

    他看見少年死死地咬着下脣,臉色蒼白,躲開了他的視線。良久,他聽見對方說,“這不關前輩的事。”

    強行壓着的怒火一頓,然後就如觸底反彈一般更加猛烈地燒上來。

    理智的最後一根弦,終於在搖搖欲墜了十幾分鍾後,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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