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還是沒什麼動靜，甚至於——
原本該和他本身完美融合的那部分赤色靈力竟開始從他體內一點點流向鏡面之中。
白嫩光滑的皮膚漸漸塌陷下去，道道醜陋至極的溝壑重新浮現——
簡直就是剛纔一切的倒置！
屈吳近乎驚恐地看着這一幕，雙目寫滿了不可置信，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搞得茫然無措了。
站在原地頓了幾秒，屈吳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趕緊收回觸碰鏡面的手指，甚至於拔腿就想離開這詭異的陣法。
只是……畢竟是上古禁術，哪裏是這麼好離開的呢……
哪怕他是化神修爲，也不可。
於是——陣法內，屈吳被赤色靈力追逐着，卻始終無法找到出法陣的方法，只能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再沒了絲毫原先的那副僞善模樣。
而且，即使他已經不再接觸鏡面，但身上的赤色靈力仍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抽離着。
挺直的脊背再次塌了下去，黑色青絲漸漸染上白斑，變得灰黑，然後變得斑白——
看上去，竟是比先前還要老了許多。
嘖嘖嘖，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站在一旁看了好久好戲的餘昭搖搖腦袋，指着陣中狼狽不堪的人，看向身邊的老頭魂體：
“說真的，都這樣了，難不成你還相信你的‘好兄弟’屈吳麼？”
便宜爹爹皺着眉，並沒有出聲。
看起來還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見此，餘昭抿了抿脣——
難道，幻境裏面屈吳暴露真面目的那一幕真不是便宜爹爹故意讓她看見的？
她猜錯了不成？
所以便宜爹爹這些年是真的信任這屈吳，一直都以爲這位好兄弟是真心爲他，爲靈江道着想的麼……
甚至於還以爲唐依還好好地活着……
若不是餘昭進幻境發現不對勁的那一刻，強行破除了自己周身的封印，利用屈吳視線移開的短短一瞬間——
祭出了她早早準備好的本命空間蓮，把自己和一邊快要暈過去的便宜爹爹裝了進去，並捏了兩個沾有她和便宜爹爹氣息的假人過去的話……
若不是她的靈力正好與蓮華葉同源，又對離火石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動用了全身靈力之後，才堪堪在那一瞬間擺脫掉這詭異至極的銀色吸人生機的靈力的話……
估計這時候便宜爹爹已經沒氣了。
也就無法親耳聽到如今驚慌失措得口不擇言的屈吳所言，字字句句皆是樁樁血案，包括唐依。
自從屈吳開始被逼得口不擇言的時候，餘昭就一直有在注意着便宜爹爹臉上的表情——
她想着便宜爹爹臉上會不會出現一些大仇得報的暢快，或者是爲女兒慘死之事的悲傷，亦或是對昔年兄弟的痛惜……
但是，什麼都沒有。
便宜爹爹只是這麼皺着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那邊四下奔逃得只剩下一息生機的屈吳，什麼話都沒說。
甚至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如果便宜爹爹原先便知道了屈吳的真面目，先前所爲不過是演戲的話，此時不應是如此反應。
哪怕是爲了他想象中一直都在青山派修行的女兒原是泡影，此刻也不該如此平靜……
難道……便宜爹爹還想救屈吳不成？！
餘昭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人都暴躁得險些想要伸手搖出對方腦子裏進的水，乾脆直接問出聲：
“你不會是想要救屈吳吧？！”
聞言，便宜爹爹轉過頭來看餘昭，搖搖頭：“不是——”
這還差不多，不是就好……
餘昭下意識鬆了口氣，差點還以爲這人聖父到這個地步了呢。
她就說嘛，哪有人在已知對方刀了自家閨女，又暗自刀了不少城民，甚至一刻鐘之前還想要刀了自己的情況下，還會有救一救對方的想法……
只是……向來愛女如命的便宜爹爹忽聞當年女兒慘象，當真不傷心難過麼？
餘昭張了張脣，正想要對便宜爹爹說些什麼的時候——
只見身旁便宜爹爹看向她的視線逐漸變得幽深詭異起來，眸中漸漸染上一抹瘋狂，脣角緩緩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這……這是什麼意思……
直覺不對的餘昭咬了下脣，感覺後背忽地爬上一陣涼意，聲音不由得有些發顫：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邪靈開始控制你了？！”
“邪靈？那東西早就被我吞噬得乾乾淨淨了，哪裏還會出現呢……”
便宜爹爹皮笑肉不笑地說着，手上不急不緩地捻着那面靈鏡，臉上的表情愈發詭異，語氣幽幽：
“餘姑娘，你放心，只需要睡一覺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哈哈……”
睡一覺，醒來就好……是什麼意思？
察覺不對勁的餘昭一面後退，一面想要打開剛纔已經祭出過一次的本命空間蓮抵擋空中肆虐而來的銀絲，同時連忙併指召劍。
然而——顯然已經晚了。
或者說，她的這些攻擊或者法寶都已經被對方熟知，已然沒了任何威脅。
陣中鋪天蓋地的靈力凝成銀絲，再次朝餘昭一人而來——
這一次，並沒有什麼所謂的蓮華葉，也沒有藉助離火石，而是僅僅靠着便宜爹爹手指的翻飛結印而成。
目標只有餘昭一個人。
餘昭沒了可以利用的漏洞，手中的空間蓮也在剛纔拉便宜爹爹進去之時被他動了手腳，再也無法發揮作用……
至於修爲什麼的……餘昭身上修爲倒是還在，只是——
誰特麼能想到便宜爹爹如今的修爲竟已達化神後期？！
兩人之間差了三個階層，這樣的差距，還拼什麼？
面對漫天的奪命銀絲，餘昭捏着劍柄的指節險些就要溢出鮮血，身上衣袍早已被銀絲劃得破爛不堪，隱隱有血跡滲透出來。
丹田裏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餘昭明白，她如今不過是元嬰後期的修爲，絕無可能抵擋得了多久，只能選擇且戰且退，希望能把時間拖到辛欒帶援兵什麼的過來。
然而，天不遂人願。
整整三個大階層的差距，哪裏是那麼好糊弄的。